半年前,在我面临一个重大抉择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决定尝试素食主义。
我那时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头脑里种种不清晰的杂念,都是源于过多的物质欲望。
而食欲作为人的一个初始欲望,是我比较好控制的,也是比较容易看到成果的一个控制途径。
回忆一下素食期间的状态。
简单的粗粮、蔬菜、水果、干果,很容易感到饥饿,但连续一周之后,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有明显的改善,汗液和粪便都没有臭味,加上规律的运动,心境也明显地平和下来。整个人终于从紧张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变得轻盈而自在。而食物本身的味道,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出来,在味蕾之间绽放。啊,黄瓜,是这个味道,啊,橘子,是这个味道,一直以来,我竟然只接受了一种饮食方式,叫做:狼吞虎咽。然后快速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那时候,周围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我内心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强烈,叫我放下眼前的执念。
当时近在眼前的诱惑,我一旦不假思索地陷进去,日后必定使我追悔莫及,因为我感到了来自某一个人,或者说某一种力量的强烈束缚。于是在一个合适的契机,我把这个困扰重重地甩开,终于平复了内心的种种不安,前去追逐内心的声音。
那是我第一次排除所有的外界干扰,探索内心的声音,找到一个出口,发出一声沉重的拒绝。
一个人凭着活着的尊严,能不能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
如果不是这样,那什么才叫做清醒?什么才叫做觉知?
之后,一个人用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再次投入到新的人际关系圈子当中,以及此后回到家庭当中,“素食”已经无法维持,因为我无法向一起用餐的人提出“素食”的要求。看到周围的人吃不被“素食主义”允许的食物的时候,我于心不忍去触及这个敏感的词汇。要么抛却“素食”,要么抛却眼前的其乐融融,我选择了前者。
于是我重新回归原来的饮食习惯。
尝试,而后放弃,是否意味着我一无所得?
当然不,我惊愕地发现,此前”素食“的践行,已经彻底改变了我对食物、味觉的感知。
看到大块的肉,不会再像以往一样顺其自然地夹起、入口、咀嚼、下咽,反倒心生厌恶。
不再追求强烈的调味料刺激,开始品尝食物本身的味道。
在我坚持素食的一个月里,面对周围人的不解和劝诫,我的身边只有一个同伴,她说,那我陪你一起吃素,我也喜欢吃素。
后来,我南下辗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北京,我们一起用餐,我们一起默默地吃带肉馅儿的饺子,然后,其他简单的肉类食物,依然甘之如饴。
当内心的声音浮现,我不必再拘泥于食物的形式。我还年轻,我还放不下对滚滚红尘、袅袅烟火的眷恋之情。所以此后无论吃什么,一定是美味的,一定会使我的肠胃愉悦起来。
深圳的夜晚很安静,和工作上的伙伴一起在加班后去夜市街头吃一个简单的炒粉、麻辣烫,互相交换各自碗里拥有的食物。
和哥哥一起去吃早餐、买菜,一路上插科打诨,回到厨房,看着他把眼前的食材组合成一顿美味的大餐。
和好友一起外出吃饭,作为资深吃货兼优质厨师的她,会精心地点菜,会给我细细讲解每一道菜的精髓所在,每一个食材的美味之处又是哪里。
我一直认为自己有一些味觉丧失的症状,总是食不知味。
但实践素食,而后放弃素食,重新归于人间烟火之中,一番兜兜转转,竟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而食物,成了我保持和人发生关联的最温暖的存在。
味觉的丧失,也许意味着生活的平淡、琐碎、匆忙带给味蕾的压迫感。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不过一介晚辈,也没有做出什么可观的成就来,为什么总有前辈愿意掏钱请我吃个便饭,或者请我去家里,亲自做饭给我吃。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好多人,平时根本找不到可以一起放松地、纯粹地吃个饭的人。他们在觥筹交错的饭局里谈笑风生,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们常常一个人吃饭,总是无意识地尽早结束眼前无聊的煎熬,或者把心思完全放在电脑和手机屏幕上面。他们对于家庭饭桌的印象,只有父母乏味的说教,和作为一个孩子的不安和拘谨。
亲人,朋友,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可以吃自己喜欢的食物,我们一起沉浸在生活的酸甜苦辣之中。
初次一起吃饭的朋友,我想知道你的家乡当地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风味。
我还想知道,你爱吃什么。
那些我爱的人们,我会顺手把你喜欢的菜夹到你的碗里。
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坐在对面,听你断断续续地,边吃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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