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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神剑记 · 第二回 竹林苍苍成陌路(上)

白鹿神剑记 · 第二回 竹林苍苍成陌路(上)

作者: 马拾肆 | 来源:发表于2018-06-09 17:55 被阅读23次

    第二回 竹林苍苍成陌路(上)

    却说四人走散在竹林之中,依旧听到周身满是呼唤之声,继续循声便走。四人中智苦和尚毕竟功力深厚得多,定力亦较三个少年人强出许多,没一会功夫便即反应过来,仔细听去,听到远远地似乎传来笛声,便知是听了这竹林中人所吹带内力的笛声而自身内力激荡,进而身体随意走动,似是有人呼唤自己一般。智苦就地坐下,开始默念经文,以参禅之定力抵抗这股内力激荡,不一会便即入定,于这笛声充耳不闻,心里盘算着如何寻得那三个少年,并脱离此险,然而他知道如自己起身长时间走动必然又会受这笛声影响,于这竹林中人的意图也暂且不能明了,但看来似乎对方也强于自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萧质在竹林中循声乱走,穿来穿去,浑身内力在经脉间乱冲乱撞而燥热难耐,所幸他才刚刚习武,内力还不甚深,也不至于造成太大损伤,但此时也渐渐神志不清,只知在这竹林中奔走。萧质走时,突然前面出现一物挡住去路,他便出拳打去,欲把此物击开,哪知此物同时出拳打出,原来挡住萧质去路的正是他妹妹萧葡,两人在这笛声中均神志不清,只欲向前走去,于挡路之物均视而不识。这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推搡起来,恰巧这二人离那智苦和尚不甚远,智苦和尚见此便捡起地上一截竹竿向萧质掷去,正打在萧质左腿之上,萧质顺势跌倒,萧葡见眼前之物突然不见便继续向前走去。萧质爬起时萧葡已走远,萧质便也继续向前走,智苦和尚不敢中断打坐所以也无法追赶,况且此时追上二人也不知如何将二人唤醒,便索性继续默诵经文,并听那笛声欲辨出其人方位。

    何易却离三人颇远,独自走到了竹林另一边。何易同样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循着声音不停走动才稍觉舒适。不觉间何易便走到了竹林尽头,却是一处水潭,何易并不知便接着迈步,一步步踏到水潭之中,水潭之水渐深,慢慢没了他大腿至腰腹,再至胸间;水底之路势亦复杂不似平地,何易陡然被一物绊倒,浑身摔进水潭之中,鼻腔突然溺水,他在水下四处乱抓,此时溺水已使得他思维稍显清醒,但何易水性不佳,再加上尚未完全清醒,依然是在水底胡乱伸手抓去,人若溺水如在水中慌乱挥手胡抓,多半是会越动越沉,大多溺死之人均是由在水中惊慌不定地挣扎所致。突然他手中抓得一物,似是一块破布,他便如陡获救星一般死死抓住不放,但此物也是沉于潭底,即便抓住,对此时处境也无甚帮助,但当此处境之人已想不了太多。

    正当何易抓住那布不放之时,背心猛地被人抓起,而后身体便越出水面,被人掷到了岸上,何易站起身便见一个黑影欺近,而后周身连中数指,顿觉气脉不畅,抑闷难当。那黑影站定,原来是一个全身黑衣之人,脸上也被一块黑纱遮住。何易定一定神想到方才身陷深潭道:“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前辈点晚辈周身数穴是何意?”那黑衣人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见你落水不管你就跟他们一样了。”说着黑衣人指向那潭底,何易顺指看去便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那潭底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骸骨,想来方才绊倒自己的就是这些骸骨,自己胡乱去抓的也定是还未腐烂的衣物了,想到此节何易又打一冷颤,便又向那黑衣人深深一揖道:“晚辈万分感谢前辈救命之恩。”那黑衣人摇摇头说:“谁便是你前辈了,我哪有那么老。”何易听那黑衣人说话之声与语气便觉有几分熟悉,这时再听更添了几分,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恩人可是九春兄?”

    那黑衣人又摇摇头道:“恩人倒是说对了,这‘九春兄’嘛便不对。”何易更是摸不到头脑,不知眼前之人是那日那书生唐九春不是,也不知他这话是承认也不是。那黑衣人见何易满脸疑惑也觉有趣,但也不欲给他详说,便岔开话题道:“你看你手上拿的什么?”

    何易这才反应过来手中还拿着在潭底所抓的那块破布,便抬手来看,见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破布,没什么特别之处,就随手往地上一扔道:“只是一块寻常布匹,在潭中泡得久了也有些糟坏了。”那黑衣人弯腰捡起,见这布四四方方边缘整齐,不似被人撕下或是衣上的一角,倒似本来就是这样,大小也不像手帕,质地又十分细密,知这布定不只寻常布匹那么简单,便想了想转念对何易说:“这布怎么说也救了你的命,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何易听这话奇怪道:“救我性命的明明是恩人你,怎么说是这块破布呢?”那黑衣人道:“你方才发起狂来像头疯牛一样,要不是你抓住这布在水里不再挣扎我哪抓得稳你?”何易听到这话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接过黑衣人手中那块布,拧了拧便胡乱放入怀里,这时突然反应过来道:“我们四人进这竹林来之后我就觉得有人在背后叫我,然后我就一直跟着这叫声走,只要一停下就浑身燥热难耐,于是就只顾走,于其他事全都不闻不见了,要不是恩人救我我定是已经溺死在这潭中了,可是现在站定怎么便不燥热了?”

    那黑衣人道:“你仔细听。”何易屏气听去,便听到远远传来的细细微微的笛声,随之突然觉得五脏六腑慢慢发起热来,却只是微热,已不如刚才那般燥狂难耐,那黑衣人接着说:“你那浑身燥热便是因为听了这笛声,浑身内力在经脉间胡乱冲撞,便发了疯似的,所幸你内力尚浅,否则你在这潭中溺死想拦都拦不住。你到岸上之后我分别点了你灵台,建里,石关,风池,五枢,天突,天髎,交信八穴,阻塞了你奇经八脉的流通,内力不通,听这笛声就无大碍了。你如内力不如吹笛之人,破这招只有自断内力流通一方。我虽也内力远不及此人,但我常听内力更强之人所奏琴声,所以这笛声于我没什么大妨。”何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转念便急急忙忙道:“我师父和我大哥葡妹还都在这林中,想必此时也都受这笛声之害,我们快去寻他们,否则他们岂不都死在这了?”那黑衣人看看天色道:“现如今天色已经大黑了,这竹林中又颇广阔,我们先就在此过夜,明日再去寻你那葡妹吧。”

    何易道:“这怎么行?早一刻寻得他们便能早一刻使他们脱险,如此独自无事怎生说得过去。”那黑衣人一转头道:“那你独自去寻他们好了。”何易向黑衣人身影拱一拱手道:“多谢恩人,在下先行去了。”

    这边萧质被智苦和尚所掷竹竿击倒后爬起来,见眼前阻碍已去便继续向前便走,走了良久来到一处小屋,但他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顾发了疯似的走。突然周身穴道被人点中,他陡然失了力,便一下跌坐在地上,神志才始渐渐恢复过来,他一定神只觉周身气息不畅,耳目似隔了层雾,于周遭事物均看得听得不甚清楚。而后他又觉腾空而起,似是有人抓住自己后心提着走动,渐渐地便又晕了去。

    等萧质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竹制的小榻上,榻旁是一张竹制的小几,几上摆了些酒菜,那盛酒菜的碗碟也均与这竹色相同,再抬头看去,原来整个屋子均是竹子所制,苍翠碧绿一片。他回想自己何以在此醒来,想到自己方才在林中周身燥热,只顾乱走,便惊得坐起身来,这一起身他才觉头疼欲裂,浑身上下皆似不听使唤一般。他正迷惑之间,门口便走进一人来,这人颊上生满胡须,高鼻大耳,双目有神,是一壮汉相貌,身上却穿一件如竹树般翠绿的丝制长袍,悠悠缓步走进室来,这人相貌粗犷,而举止穿着却十分儒雅,看来十分不和,萧质对此觉得诧异。

    那来人对萧质说:“你醒了。”萧质听他说话声音粗厚,又极富威严,先自怕了,又想自己尚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此人对自己是利是害,便“嗯”地应了一声,低头不看那来人。

    那人走到萧质旁小几对面盘腿坐下,指着桌上酒菜道:“在这林中跑了半天一定也累了,这酒菜是给你备的,快吃吧。”萧质迟疑地看这几上酒菜,两荤两素,做法甚是精致,自己也确是饿了,但仍然不敢直接便吃,只继续盯着,那人见他如此便宽慰道:“放心吃吧,我如想杀你还用费心在这菜中下毒?”萧质想来也确是如此,便低头道声谢,捡起桌上碗筷夹了一筷放到嘴里,这菜不仅看起来很是精致,味道亦是一等一地好,萧质已饥饿良久,便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那人问道:“你可知我是谁?”萧质摇头道:“我不知。”那人哈哈一笑,摸摸自己颊上胡须道:“谅你年龄尚小,不知我是谁,今日告诉你,我便是姓石,名为敬瑭。”原来这来人正是当今皇帝李嗣源的驸马石敬瑭,这石敬瑭亦是朝中一员大将,李嗣源登上皇位全仗石敬瑭勇谋无比,而如今卫国守土,平乱御敌也全靠他志勇当先,是以颇得圣上厚爱,加官甚重,封地颇多,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萧质虽未曾见过,但于这名号也是多有耳闻,知此人厉害处,于是赶忙从榻上起身跪下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尊上便是石将军。”那石敬瑭一挥手道:“罢了,我把你带到这里自然不是叫你来跪我的,不必拘泥于这繁俗礼节。”萧质再拜道:“是。”便起身端坐,却不敢再吃眼前酒菜,石敬瑭见了笑道:“你继续吃,你这少年人倒颇得我喜欢。”萧质听了便拿起碗筷又吃了起来。

    正吃着,那石敬瑭问道:“你知我为何带你来此吗?”萧质摇头道:“小人不知。”石敬瑭一挥手道:“你见一个人。”他手挥毕,这竹室门口便闪身走进一人,这人一进屋内便向石敬瑭拜道:“睿中参见将军。”萧质见此人年龄比之石敬瑭相差不多,亦穿一身翠绿的丝制长袍,但相貌却颇清秀,看起来却又似曾相识,想来正是下午刚来时领自己四人进得院来的那侍者,此时换了一身装扮,看起来似有一股魏晋遗风,但却偏偏在双眉间存着一股狠意。

    石敬瑭对萧质道:“此人乃当今武林中一位一等高手,姓汪,名为睿中,江湖人称‘玉面笛仙’,你们先前在这竹林中发狂乱走便是因为听了他所奏笛声。”萧质看去,果见汪睿中腰间插着一支翠绿竹笛,石敬瑭继续说:“我虽为军中将领,却也爱与武林中人打交道,对武林中人也颇感敬佩,是以与这位汪侠士相交颇深。汪侠士见你便说你这少年天资聪慧,现如今却不得名师教导,实属可惜,若得名师指点,将来前途断断不可限量。我本长于行军打仗,于武林武功倒不甚擅长,但也是惜才之人,便准了他将你带到这竹轩中,想将你留在我身旁,也好同高手学得些上乘武功,将来也可为我出力。”

    萧质听到石敬瑭如此说心中便自兴奋激动异常,同高手学上乘武功正是自己所念所想,想来连智苦和尚也中了这“玉面笛仙”笛声之扰,自然不是这汪睿中敌手,自己如能跟随他学习武功,定能武功大增出人头地,比之和那智苦和尚学不知强得多少;况且这石敬瑭鼎鼎大名,所结交的武林高手肯定不在少数,自己如跟随他也定能再得其他高手相授;再想来跟随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也绝对比回那村中做穷苦百姓强得多了。他虽然内心波动巨大,但表现得依然平静,躬身跪倒道:“小人多谢将军厚爱,只是小人师父、义弟与小妹尚困于这竹林之中。”

    石敬瑭一笑道:“你如愿随我,那三人自然可得放归。”这石敬瑭此时不满受制于皇帝,只当今圣上一来于己恩重,二来对己信任有加,三来颇得民心,因此相安,但他已起谋反之心,只等得当今皇帝驾崩后再时机成熟便举旗而反,是以多方拉拢人才,结交武林高手。此时知眼前少年天资聪颖,想来如能收入麾下,悉心培养,将来定能助己成大功,况且这少年出身贫寒,得此伯乐大恩,定然会忠心跟随自己。

    萧质终于掩藏不住兴奋,道:“小人愿意,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说着便又磕了两个头,又说:“那请将军放了那三人吧。”

    石敬瑭摸摸胡子道:“这不急,如今汪侠士已经不再吹笛,那三人此时已经无碍,只是天色已晚,散在这竹林中罢了。且让他们在林中过得一夜,明日再放不迟。我还不知你这少年名字唤作什么?”萧质躬身下拜道:“将军在上,小人姓萧,单名一个质字。”石敬瑭念到:“萧质,好啊,萧远质简,颇得我心,你是哪里人士?”萧质谢了答道:“小人是登封城郊梨林村中人士。”石敬瑭点点头道:“如此极好。”接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汪睿中,汪睿中也对石敬瑭点点头。

    那林中智苦和尚发觉已似听不到笛声,便尝试起身运功,才知果然这竹林中人那激荡人内力的笛声以停,于是动身去寻何易等三人。他行得一会便在不远处找到了昏倒在地的萧葡,他将萧葡上半身抬起靠在一株竹树上,又抓起她手腕将手搭在她脉上,感觉脉息平稳,昏睡只是疲累所致,便复将萧葡平躺在地,去周边寻了些新鲜竹笋,生火烤了。智苦烤熟竹笋后将萧葡唤醒,两人分别吃了些,便商量着去林中寻找何易萧质二人,只是此时天色已全黑,而这竹林又颇大。两人在周遭寻得一会不见何萧二人,再向远处寻找,依然未见这二人,此时正直月末,连月光都借不得,在这林中行走很是不便,他两人便又回到火堆旁,想来这笛声已停,何萧二人也该醒转过来,便准备在此过得一夜,待天一亮再行寻找。

    何易离了那黑衣人,在林中找寻智苦等三人,但却因为周身经脉受封只能蹒跚而行,且天又大黑,竹林又密,更是举步维艰,走出没多远便开始喘粗气,于是他扶住一棵竹子休息。正休息间,背后传来那黑衣人的声音道:“你别找他们了,这笛声都停了,他们一时也无碍了。这里这么黑,根本找不到,不如等明早天亮了再做打算。”何易寻思也只有这样,便转回头不再前行,又扶着竹子坐在地上,才始觉腹中饥饿。

    那黑衣人缓步走到何易面前,问道:“你走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别动。”何易点点头谢了。不一会那黑衣人找来些笋子,于是两人生火将笋子烤了。何易不免疑惑问道:“不知恩人缘何相救?也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好待得日后相报。”那黑衣人咯咯笑出声,道:“你一口一个恩人,叫的也真是不嫌累。”说着那黑衣人将脸上黑纱取下。

    何易透过火光望去,见这人相貌极清美,面似玉雕又透着桃花红晕,神情嫣然掩不住的冰雪聪明,一双杏目明亮动人,一对柳眉更添娇色,浅笑间皓齿皎洁如月,樱唇红艳似火,再看去虽身着夜行黑衣,却掩不住肩若削成,腰如束素,正可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何易从未见过美似此般之人,不由得看得痴了。那姑娘见何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羞得低下了头,嗔道:“何大侠可否看看别处?”

    何易这才反应过来,忙赔不是道:“真正是失礼了,我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好人,是以一时忘形,得罪得罪。只尚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请教?”那姑娘笑道:“你这人倒有趣,明明知道我那臭名还要来问我。”何易听了顿觉摸不到头脑,自己从未见过眼前之人,怎么她却说自己知道她的名字呢,便又努力回想一番,却仍然一无所获。

    那姑娘又道:“何大侠真好记性,才一天的事就全忘了。”这句听来何易更是疑惑,这一天来自己所新识之人只那以一敌六的书生唐九春,而那书生声音相貌均不似眼前这佳人,况且一男一女又怎生是得同一人。那姑娘见何易一脸迷惑便咯咯笑了两声,而后清清嗓,粗着声音道:“何大侠,后会有期了。”声音竟与那日那书生一模一样,何易才恍然大悟,拍拍脑门道:“原来你便是昨日那九春兄!”那姑娘又笑道:“这‘九春兄’便错了,何大侠是不辨男女呢还是我生得不像女儿?”何易又赔不是道:“是在下失礼,只是昨日你所扮书生实在太像,真正未想到你竟是如此好看的姑娘。”唐九春听他说自己好看,心中便自欢喜,自幼以来十五六年从未有人这样说过自己,于是笑着抬头看看何易,见他因为不敢看自己而盯着两人中间的火堆,双颊通红,便自好笑道:“你当真觉得我好看吗?”她明知何易如此觉得,但就是想听何易再说一遍。何易仍然不敢再看她,盯着火堆答道:“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姑娘。”唐九春心中又是一阵欢喜,道:“那是九春好看呢还是这火堆好看?”何易顿感局促,知是她责备自己不敢看她,而方才明明又是她不许自己看她,此时又不要他看别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看向何处。

    唐九春见何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觉好笑,想再捉弄他,道:“何大侠可知我为何把你从潭里捞起来?”何易依然局促道:“我不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侠,武功比你差得远,怎么能称什么大侠。”唐九春道:“谁说只有武功高才能称大侠的?”何易自小便认为所谓大侠,定是武功高强,能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便道:“自然只有武功高强,问鼎武林才可谓大侠。”唐九春驳道:“我看你武功虽不强,可是昨日见我身陷危难便不顾自己挺身而出,这才是大侠,武功高不高又怎样?武功虽高,却整日价伤天害理,称得上什么大侠?我要救你便是因为把你当大侠,别人不说你是大侠,我眼里你却是顶大的大侠。”

    唐九春这番话一说出,两人均陷入平静。何易听来便觉有理,翻来覆去想什么才是大侠,武功高强自然是好,但这究竟也不是大侠的标准,想来“侠”之所谓,乃热胆为人,乃义薄云天,便又想起前日智苦和尚所说学武与读书一样,不是为了争胜图强,乃是为了修身立性,两相印证,心中所识便又不同了;唐九春此刻心思却在自己所说的后半句,不知怎的自己说出这句心中便自激动,脸上也微觉发烫,从小到大也从未因说出句话而这般反应,不止因说话,自己从未有过此时这种反应,再向何易看去,自觉眼前这人比往时还要高大,木讷的神情中满是忠厚,似乎自己能感到他一切的好。

    何易心中一阵激动道:“多亏了你,我才想清这自己一直想做的‘侠’是什么意思。”唐九春透过火看去,见何易一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便低下头,这次轮到她不知该看向哪里。何易心思粗糙,自然没在意到唐九春的变化,但想她一个少年女子,何以独自在外,便关心道:“你怎么舍得自己一人在外闯荡?”唐九春听了这话心中便欢喜,嘴上道:“我被我爹爹关了十五年,从出生以来一直都没见过这外面的世界,这次好容易碰上我爹爹出远门,我便独自跑出来了。”何易听了也觉有趣,想怎么有这般的爹爹,便又问:“你爹爹怎生关你的?”唐九春道:“就是不许我出他那宫门。”何易奇道:“你爹是什么王爷吗?”唐九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爹爹就把我们家叫了宫。”

    何易点头又问:“你那日为何又打扮成书生样子和那六人打架?”唐九春笑道:“我扮成个书生就是为了好玩,我想若能遇见爹爹便好吓他一吓,哪知我一路向东走来全没遇到我爹爹,倒是碰见了那六个坏人。我爹爹常跟我说,像那六人那般,穿褐色布衫,袖口绣一白鹿的,全是伤天害理的大恶人,我便想着能锄奸铲恶,好不痛快。”她正说得兴起,抬头看去正对上何易的双眼,两人目光刚一接触,便都转头去看别处。

    两人沉默片刻,唐九春接着道:“我爹爹武功很高的,哪日见了我定要让我爹爹教教你。”她这样说着,便想到自己已离家半月,也已半月未见到爹爹,心中便生了想念,便缓缓道:“说来我已半月未见他了,也不知他出门是做何事,也不知他回家了没,也不知他想是不想我这做女儿的。”何易再怎样粗糙也听得出她此时心绪变化,忙道:“想来他老人家肯定没事的,也定是想着你呢。”唐九春接着道:“谁要他想我,我要他来找我才行。唉,虽然我先前说我爹爹关着我,但其实我爹爹对我很好,就是不许我出门罢了。”何易安慰道:“那他此时不见你,定是急着到处寻你呢。”

    唐九春听了笑笑道:“不说这些事了。把你那救命布给我看看,我看那布四四方方,肯定不是从死人衣上扯下的,况且在这院中,更不该是寻常之物。”何易听了便向怀中掏去,将那布掏出递给唐九春,并问道:“你说在这院中更不是寻常之物,这院却是什么地方?”唐九春接过布,边左右翻看便道:“我听我爹爹说,当今皇帝的驸马叫做石敬瑭,好结交武林高手,并将不少高人收入麾下,定是图谋叛变。他也曾找过我爹爹,但我爹爹于这天下纷争本就厌恶,更不将现今不讲礼义廉耻的世事放在眼里,所以对这石敬瑭避而不见。这院便是那石敬瑭所建,想来这竹林更是为行不轨之事……”她正翻看那布,这时突然见布上现出一字,便将布凑近火以便看得更清,哪知凑近火后,整张布上渐渐显出文字,她忙叫何易道:“快看,这布果然不简单,原来写了字,遇到火便现了出来。” 原来这布上被人用特殊墨水写上字,只有遇火才能显现出,若不是刚才何易将这布越过火堆递给唐九春,也不会先现出一字,也就不可能发现这布上的其余文字。何易忙起身坐到唐九春身边和她一同看这布,果见这布上写满了字。

    他二人见这布上写道:“道之行也,从所至简,以为至繁,是故万物以一为二,以二为一,万之所至,一之所及,其义有止,其理无穷。武之节在乎气,气之生也,乃发于外而贮于内,产于内而功于外,行经周身,以运而一;众皆好以静为养,以动为用,然静则以灭抗生,动则以生伏灭,静动相合,灭生相搏,内外相通,乃为善用。人之身由经脉合,亦以经脉分,左脉静则右身止,下脉行则上身通,左右合用,上下贯通,以致周身同一,行止有端,此所谓合;然经脉分行,五行易位,则事半功倍,而性命存忧,倘以静为动,以行做止,守用合度,其利无穷,此所谓分。武之末在乎力,力之生也,一则从气,气之所至,力之所及;二则借人,人之力乃我之力,相借以用。是故修习之道,进退明止,初以进为退,后以退为进,功之成也。”何易看这段话,不甚明白,便问道:“这布上文字是讲些什么,我看得不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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