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正在一个小饭馆里,叫了一个炒青菜和一碗免费清汤,开始了我的晚餐。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看着门外暮色苍茫的世界,我叹了一口气。
我是一个loser,我是学计算机的。这所大学是一个“三本”学校,刚从专科学校升级来的,别看学校不怎么样,收费还挺高大上。开学那天,看着那银行卡那一个个0在学校计财处刹那间变成一个0,我的心像被蜂子蛰了一下,异常的疼。要知道,里面可是无数白花花的钞票,是父母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含辛茹苦地一分一分挣来的。所以我异常努力,希望父母的血汗钱不要这样被自己随意地挥霍掉。但我的数学并不好,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诸如高数、编程这样的科目还是表现平平,怪自己高中数学没学好,也许是高中数学老师真的没多少水平,也许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学数学的天赋,但不报计算机专业,那报什么呢?语文英语、政史地,比数学还糟糕,可能是自己根本就提不起对它们的兴趣吧。计算机专业,以后前途应该远大吧。
在大学这两年多,我还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天天吃着狗粮,天天吃着大量的蔬菜,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贫困时时让我产生“人生无意义”的念头,同时也让我产生无数的幻想——我幻想有一天我的App作品获得了全国大奖,我春风得意地登上颁奖台,面对无数赞赏的目光和雷鸣般的掌声;我幻想有一天我的Visual C++作品被BAT看上,自己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一个持股5%的股东;我幻想有一天一个亿万富翁的千金看上了我,然后我平步青云、腰缠万贯,开着兰博基尼,去夏威夷度假。
我没敢告诉父母,我退学了。我没有脸面给他们说这件事,我也没有勇气面对他们,我只有在这座城市的角落游荡,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填饱肚子。
一想起从退学,我心里就来气。大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给同寝室的一个哥们儿递纸条。他在考前请我吃了一顿大餐,太好吃了,还有酒喝,我真的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帮他考试过关,因为,我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大餐了。而且他还承诺,事后,给我两百块酬金。
但是,真他妈倒霉,考试中,我正要递给他答案时,就被监考老师抓住了。在没递时,甚至我写纸条内容时,监考老师也没在旁边,可传递那一瞬间,不知她从哪里就飞到了我的面前。结果,两个人都被逮了。我后来想:这是不是钓鱼执法啊?为什么就不能先把我的违规行为制止住,把这种“作弊行为”扼杀在萌芽状态呢?而非要抓个现行?结果,我被劝其退学,入学我没有留下家里的联系方式,我也谎称父母都在外打工,又换了工地,自己也无法联系到他们。就这样,我默默地走出校门,离开学校,游荡在这座城市的广场、大街和小巷。而那哥们儿,被处于记过处分。——这也是听其他同学说的,当时他的处理结果并没有公布。当知道是这个样子时,我真想冲到院系办公室,找到那几个当官的理论一番,讨个说法,甚至砸烂他们的桌椅、茶几、电脑,但最终我没有,许是生性怯弱、自卑,许是最后也不能得到什么好结果——毕竟自己确实违规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呢。没办法,人家有很多种“if” 和“else if”,而自己,就只有一个死循环。
走出校门那一刻,我含着眼泪,记得好像有个诗人,叫什么“青”,他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虽然不爱这片土地,但我的感情深沉。离开那所学校后,我后来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它其实就是一堆狗屎,自己干嘛要伸长脖颈凑上前去使劲儿闻?师资贫乏,生源参差不齐,学生经常在寝室睡懒觉、斗地主、玩游戏、看岛国爱情动作片,校园里娱乐设施齐备,看电影、蹦迪、K歌、打台球…… 都能满足你,还美名其曰“大学生活动中心”。男生们打扮得“油光可鉴”,女生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成双成对,树林下,小河边,不亦乐乎。单飞的,比如像自己这样的,真没什么去处。漂亮的女生,也有单飞的,但是她们经常出校逛商场,然后大包小包地回来,甚至经常很晚才回来,甚至夜不归寝。至于干什么去了,我不知道,但我看见校门外经常停着一些豪车,有些车顶上还放着“红牛”“农夫山泉”“康师傅绿茶”。
再在那鬼地方呆着也是白呆,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游荡了两天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深夜的寒冷了,虽然网吧里有暖气,能通宵上网,但不上网就要被“请”出来,没钱玩通宵,夜晚大把的时间在哪里度过?得找个住处!把生活费挤了又挤,砍了又砍,拿出点钱,然后到处寻找便宜的单间出租房子。便宜货真的不好找,因为它不像菜市场,一天要结束的时候,蔬菜会打折,鱼肉会打折,但房子不会,它不仅不降,它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蹭蹭向上涨。走啊走,看啊看,人都走得直冒冷汗,最后,我在一个小巷累得坐了下来,身体发热,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还挺舒服,背靠着墙壁,望着长条型的天空,喘着热气。天空飞过一只鸟儿,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是雾,还是霾,我没心思去研究。那只鸟儿,天空没有留下它的痕迹,但它已飞过。多么像自己!坐了十多分钟,慢慢感觉地面是真的冰凉了,一阵寒意不知从哪里袭来。起身,还去找房子吧,虽然已饥肠辘辘。转身一刹那,刚才背靠那面墙壁的高处贴着纸,赫然写着:“单间出租,月租200,电话:139********”,贴那么高,怪不得刚才没发现。
虽然没有暖气;虽然不能生火做饭;虽然房间是一间屋子改成的两个单间,我住一间,小得可怜;虽然租户鱼龙混杂:但总算有个落脚之处了。
这个饭馆就我租的房子的对面。这个饭馆的顾客很少,冷冷清清的,但我喜欢这种安静。嚼着并不鲜美的青菜,我感觉生活并没有置我于死地,而且租给我房子的那个女房东对我也挺好,一个胖胖的,皮肤白皙的女人,大家都叫她王姐。我不知道是她怜悯我还是喜欢我,反正她待我不错,有时还能吃上她带过来的零食。
饭吃完了,我抓起桌上的劣等卷纸,扯了一张,把嘴巴抹了抹然后掏钱付给老板。
走出那个冷清的小饭馆,我感觉外面的空气有些凉了,不禁打了个寒战。顺着这条不大也不小的街道我走了大约五分钟,街上人很少,灯光昏暗。
前面一个老太太穿着臃肿的衣服,提着一包蔬菜,拄着拐杖慢慢地走着。然后她改变了方向,看样子她要过马路。看着她步履蹒跚的样子,我在想:我老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老态龙钟、步履维艰?
刺耳的刹车声,把我从联想中拉了回来。真的太刺耳了,甚至挠心。天哪!一辆崭新的轿车停在了右前方,地上一道深深的刹车印,那老太太倒在了马路上。那轿车停了几秒,又开走了,而且速度比先前更快。没有车牌,看着那绝尘而去的汽车消逝在茫茫夜色中,我开始紧张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倒在地上的老太太,痛苦地呻吟,看他的样子,八成是起不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骑虎难下,走吧,良心过意不去;帮她吧,会不会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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