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韩愈《春雪》
周五早上,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晨读之后,孩子们雀跃地跑下来,先到对面体育馆里,一口气跳完每天的500个小绳,之后就可以到雪地上撒欢,触摸雪、打雪仗……我说,这会儿积雪不多,等雪停了再下来玩呗。奇奇笑着说:“这会儿的雪正合适!”果然,新下的雪又湿又软,很容易揉成团,打在身上也不疼。奇奇去摇楼边上种的竹子,上面哗哗地落下来好多雪,特别好玩。
在石头上画岩画(作品来自郝泓博)回到教室,我在黑板上写了两行字:
汽车 跑。
雪花 飘。
这两句话都只有三个字。我请孩子们用上昨天学过的“扩句”以及“的地得”的用法,让一句话生长起来,让句子变长,表达的意思更丰富。
汽车跑——什么样的汽车呢?怎么跑?跑得如何?
聊起汽车,男孩子们果然很有话说,几个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让大家先不说,试着写下来一句话。难得兔兔也飞快地在纸片上写下一句。我请他来分享,他倒不好意思起来,最后是同桌晰晰帮忙读的——
“汽车跑,飞上天。”
班上有两三个男孩,很喜欢在文章中用诗歌一样简洁的短句,意思清晰、节奏明快,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童谣和三字经、千字文读多了的缘故?
我把这句话写在黑板上,尝试让孩子们加上“的地得”中的哪一个合适?“汽车跑得飞上了天!”哇!“飞上天”是描述汽车跑得怎么样,放在动作后面,用“得”。
顺着这个思路,男孩子们继续贡献了五花八门的句子。腾腾搬出工程师麦克造汽车的书,直接把一句话长成了一大段,连汽车发动机都介绍上了。孩子们并不明白“扩句”是在一句话内部扩充,而是不断往下发展,直接生长成一段话了。
我们以前复述故事的时候,会在黑板上写下孩子们想到的关键词,再让孩子连缀成句子。这当然也是很有意义的活动,却不是今天要精确练习的方向。我其实是想借助扩句练习,帮助孩子去认识现代汉语语法中句子结构和不同的成分,简单说就是“主谓宾定状补”。一旦在母语中建立了句子结构与思维方式,将来迁移到外语学习中就会容易得多。
比如第一句话“汽车跑。”讲的是谁?“汽车”,这里汽车就是主语,汽车在做什么?“跑”就是谓语。主语+谓语,就构成了一个句子的主干。简单的意思有了,不改变句子的基本意思,我们可以增加的,就是分别去修饰充当主语的名词,以及充当谓语的表示动作的词。
可是在咱们这样的教育里,可别指望孩子按“套路”出牌。彬彬很愉快地说:
“黄色的汽车跑得飞快,里面坐了个老爷爷。”
嗯,这个句子生长得也很自然……不过,好像说了两层意思呢!前一句在说汽车,后一句在说老爷爷。前面一句就很好了。
让我啼笑皆非的是,有孩子问:“如果去掉逗号,是不是就变成一句话了。”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正因为我们想表达的是两层意思,才需要逗号或句号把上一句和下一句分隔开呀。
最近我梳理了一下汉语语法教学的思路,孩子们的语言表达从模糊不清慢慢走向准确明白的过程,其实也是思维的发展过程。从具象到抽象,理解现实与模型,是思维上一个大的飞跃。我希望语法的学习,能够帮助孩子去发展思维的条理性和结构化。这需要一个慢慢发酵和生发的过程,而不是简单的套公式和仿写句子。事实上,我要是一口气把“主谓宾定状补”的概念倒给孩子们,他们肯定会头皮发麻,表示无法接受的。
当我们摈弃掉直接对照“标准答案”时,课堂上就会有很多发散和意外,我固然觉得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法很有意思,也要帮助他们聚焦。通常而言,男孩子会更漫无边际地发散,能够把一个话题充分地打开,而女孩子则更擅于集中,能够帮助我把话题收拢回来,也能细致检查老师写错或说错的话,把问题往恰当的方向推进下去。
所以我很高兴听到小晖问:“如果要修饰的词语不止一个,怎么办?”我们要去感受形容的词语放在一起时,什么顺序更合适,中间要是连着两个“的”,说起来比较累赘,看看能不能省略。举个例子:彬彬这句话可以说成,“我家黄色的小汽车跑得飞快。”
基于第一句“汽车跑”的充分讨论,雪花就没有那么多“跑偏”的故事了。比如小雨很快就创造出很有画面感的句子:
“洁白的雪花慢慢地飘落下来。”
进入小学中高年级的学习,我们要从模仿走向自主,从浪漫到精确,我认为不是简单增加练习量的问题,而是要去关注思维和概念的建构过程。不论是汉字、语法,或是四则运算,我们都希望从“史”、“理”、“用”三个层面入手,让孩子们了解一个抽象的符号或概念,从哪里来?是怎么回事?最后可以用到哪里去?
哥哥姐姐利用午休时间去淇奥班读书、讲故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