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的枇杷树

作者: 有爱不觉岁月寒 | 来源:发表于2019-05-14 22:07 被阅读0次

    “我在檐下数雨滴,檐和雨滴都是别人的,而悲伤是自己的。”读书,读到这样的诗句,猝然就被击中了心房。

    故乡当地的老房子大多是泥房,大多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解放前造的屋,大多是砖墙。我家的祖屋的砖墙颓败,苟延残喘,却有百年的历史了。百年祖屋的天空,有老树的绿色的点缀。

    祖屋的枇杷树

    这是普通的农舍,曾经聚族而居,后逢兵祸,又遭火灾,多间房倾倒,几家就此搬迁,后就不加修缮,变成了天井,于是这并排四间二层加上一间大厨房的祖居就拥有了开阔的庭院,让几代人种植花木,做足了文章。栀子花,黄杨木,万年青,茶花,菊花,兰花,各种不知名的草花在花坛里在花盆里四季闹猛,四处伫立的绿树亭亭,每个推开木门的人总会发出惊叹:喔,好多树!

    最年长的土著应该是一株枇杷树,站在围墙角的临时厕所旁,(久远的年代里南方的院子的角落总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无怨无悔。她如盖的树冠倾斜向那一隅,挡去了不雅的味道。主树干上有年年修剪时留下的树杈,自然就成了上树的脚蹬,抱住树干,一脚一个蹬子,就可以攀爬上去,坐在粗大的树杈上,摘下黄橙橙的枇杷,就可以告慰饥渴的馋虫。但常常要鸟口夺食,因为大鸟会捷翅先登,不待枇杷黄透就先尝为上,剩下残缺的果子留给馋嘴的我们。土枇杷皮厚核大,虽果肉不厚,但味道酸甜,对幼年的我们是极大的诱惑。从冬天雪飘时节枝头的花蕊到麦子成熟的六月的硕果,枇杷树总会牵动小小的心,闪闪的眸。渐近丰收时节,鸟借助空中优势,总先下手为强。于是每天清晨在鸟儿欢乐的聒噪声中醒来的我们不免有些慌乱,被迫离家去学校时会脚步迟疑频频回望,上课时也不免牵肠挂肚,被这棵酝酿着辉煌的大树被鸟群攻陷的担忧和愤怒折磨。终于熬到放学,风一般奔回家,奔到树下,抬头如小狗般仰望,巡视,良久才会放下心来,坐到屋檐下台阶的竹椅上,以高方凳为桌,开始家庭作业,做着,不时抬头,望一眼渐渐灿烂的大树,嗅一口若有若无的甜香,重重地咽下口水……心里早有了谋划:周末一定要爬上树尝鲜,向阳的那一簇四个果子中最大的一枚到那时一定黄透,酸甜……

    枇杷树在没有果子的其他日子里是寂寞的。除非深秋和寒冬季节,受寒的孩子咳嗽连连,震碎一个个宁静清冷的夜时。母亲会搬来木梯,亲手摘下一片片依然黑绿的鲜活的叶子,颀长的枇杷叶厚重,叶脉分明,蒙着一层白绒毛。母亲把一叠枇杷叶拿到溪边,在清水中用刷子正面反面细细刷洗,拿回家剪碎后放到小锅里煎煮熬出汤汁,兑上珍贵的蜂蜜给孩子服用。这种时节,村里的奶奶妈妈们就常来造访,闲聊几句,临走时会带走一叠叠的枇杷叶。夜深,汹涌的咳嗽来袭,似要震破喉咙,甚至胸腔,甚至那小小的屋宇,甚至宁静的村庄,递到唇边的清凉和甘甜让一切重获安宁,夜无须寻觅。这份安宁来自母亲的手,也来自院中静静伫立的枇杷树。

    但不知什么原因,这棵枇杷树被砍掉了,墙角只留下一个树桩。也许是因为那个临时厕所搬迁了吧,也许是因为它肆意妄为侵占了旁边的桂花树和柚子树的阳光吧。

    总之枇杷树终于与祖屋缘尽,但情却深长。“这里曾经有一棵枇杷树,土的,很甜,我吃过呢!”难得来个客人,他说。

    其实每个人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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