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苏秀琴始料未及的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她的遭遇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了出去。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农村最不乏说长道短,搬弄是非的女人。她原本是一名受害者,可是失贞却成了她的罪过,成为她一生之中的污点。她被钉在耻辱柱上,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人对她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苏秀琴终于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涵义。
她想过一死了之,可惜没能成功。从房梁上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她扑在母亲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妈,我这辈子都毁了,都毁了……”
她的母亲和父亲经过几天的商量,决定送她离开家乡,去远方投奔一个亲戚。她企图忘记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她和所有的同学断绝了联系,她甚至改了名字,档案里她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刘红英。
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疗伤,在一所完全陌生的城市,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一个人交往,只是埋头苦学。
她拼劲全力考取了一所师范大学,她觉得终于可以逃脱的命运的魔爪,却不曾想到,命运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
不知不觉,刘红英渐渐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做噩梦了,她一度以为那个叫做苏秀琴的女孩已经死了,直到有一天在校园里重新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五月的风带着几分燥热,阳光从细碎的叶子缝隙里洒下,洒在刘红英单薄的身上,温暖又惬意。
刘红英驻足在校园的池塘前,看荷叶从水面露出一个个尖尖的角,看掠过的飞虫在水中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苏秀琴,没想到真的是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冷冷地传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刘红英缓缓转过了身,不远处的凉亭下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是刘晓芬。
刘红英的眼睛蓦地红了。
快两年了,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只有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刘红英还会想起噩梦开始之前,她和她的同学们,以及高中三年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快乐时光。遗落在老家的留言册上,一个个名字早已经泛黄。刘红英有时会想,那些熟悉要好的同学们,他们都考取了什么学校?他们过得怎么样?
接近两年的时间,就外貌上来说,她改变了很多。她留了及肩的长发,还戴上了一副窄窄的眼镜。如果不是对她十分熟悉,很少有人会把她和两年前那个留着短发,笑起来一对酒窝的她联系在一起。
重逢的喜悦和兴奋让刘红英根本没有看到刘晓芬的敌意,以及她眼神里飞过的寒霜,她轻快地走上前去。
“晓芬,真的是你吗?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也考上了这所大学?在哪个系?多少班?”
刘红英一改往日的沉静,太多太多的话不由自主地涌到嘴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们一起谈论某个男生学习好,长得帅的那个时间点上。
“晓芬,你怎么能够变得这么漂亮啊!……”
“苏秀琴,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自己不清楚吗?别碰我,免得我恶心!”
刘晓芬啪地打掉刘红英举在半空的手,一瞬间,刘红英愣住了。
刘红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她们近两年来第一次相见,她想不到自己在什么时间得罪过她呀?
“晓芬,你怎么了?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刘红英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刘晓芬,焦急地分辨着。
“哦,我都忘了,你现在不叫苏秀琴,你现在叫刘红英啦。”
刘晓芬阴阳怪气地说,还特地把“刘红英”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很想知道,程明君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他?”
电光火石般,刘红英想起来她刚入大学校园不久遇到的一个男生,他是学校学生会的主席,迎接新生入学时,他帮助刘红英把沉重的行李拿到了宿舍楼。
打那以后,这个比她高两届的师兄就经常来宿舍找她,他邀请她周末去学校礼堂看免费的电影,再不去二楼的活动中心跳舞,刘红英隐约察觉到这份殷勤之后的灼热之后,一直努力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晓芬,你误会了,我和程主席只不过是认识,并不熟……”
“别再演戏了!你肯定知道,程明君的家庭背景,你还不是看上了他将来能够把留在这个城市?别做梦了,如果让他知道,你的秘密,你觉得他还会爱你吗?”
刘晓芬一口气说完,轻蔑地望了望刘红英,“就凭你还想攀上高枝做凤凰?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我奉劝你,离程主席远一些,否则……”
刘晓芬玩味地笑了笑,“你知道后果的……”
刘红英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紧接着眼泪不争气地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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