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生活就更加艰难了,一个爷爷所生的三家,就在一个大庄子里生活,一个老奶奶,两个妇女(三婶也走了)领着九个未成年子女。家中连个做主的成年男子都没有。
他和李德宏是亲弟兄,还有大哥留下的一个三岁的Y头改儿,三爸留下李德旺,四爸留下了李德生,还有五丫头,三爸家的冬月是孩子里最大的,已有十七了,姊妹们都叫她大姐,她确实也长得高佻壮实,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黑亮有神,走起路来脑后两根粗黑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干练利落,大哥在世时抽大烟,睡懒觉,没做几样像样的正经事,可大哥聪明会看人,他常说冬月是李家的梁红玉,日后能成大事,还坚持把妹子送到武威城里的女校读了小学五年书。冬月姐能写会算是少有文化的女学生,冬月姐不怯场,站在人前与男人一般高,说话不卑不亢,也不脸红很是大方。
大哥在城里经营三合铺子(他是长子,读了书,又是秀才,说是经营,实则是供养着他,他抽空了祖上积攒的铺子里的本钱)家里姊妹们里就数她大,也最能干。本来说好过了年就要与孙家订婚,可一场瘟疫孙家少爷亡了,大姐哭了一鼻子。听说孙家的少爷人长得标致在北京读过书,很是开化,可惜没有福庚,大姐在家里成了主心骨,挑水做饭,照料牲口她都能干。
开春后,以前的两个长工都没有来,也不知道他们的死活,大姐和母亲还有婶子在厨房灶台前做饭时商量,今后就不再雇长工了,地里的活就娘儿带着一帮弟妹一起干,播种,收割时请几个短工帮忙,今年的地少播一些,去年收成好一些,今年就多轮休晒一些地吧。
武威城里的三合铺子,大哥不在了,大嫂本就是没啥主见的人,由着大哥的性儿过活。这几年铺子的本钱也让大哥抽空了,算是把大哥送下了场,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了。冬月和李德茂姐弟俩把铺子盘了,房子是祖上挣来的,幸好大哥还没有把房契押了,盘了所剩的货给新的租家,又收了一年的房租,基本还清了欠别人家的钱,拉着大嫂和改儿回了陆坝楼庄的李家庄子。
家家户户都好不到哪去,地头上都是一群妇女孩子赶车拉粪摆沙,与往年比精壮的男劳力实在太少了,几个壮年男人,来回给孩子们教怎么干。
李冬月带着五个弟妹套着两架车,来回往地里拉粪,她是大脚,身材高,也不顾忌什么,领着李德旺赶一辆车。李德茂领着几个弟妹赶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母亲和婶子要来帮忙,无奈都是小脚走不快,跟不上车。站在粪堆上大姐和弟妹们攒着一起上满粪,赶车李德茂很得劲,吆喝着一对犏牛,顺当地把车赶到地里,瞄直了前面的粪堆,解开牛肚带和牛轭头,要把车厢扬起,这要一股子猛力,李德茂兄弟俩个子都太矮,用胳膊抬不起来,于是弟兄俩个一边一个,蹲下身子用头顶着车辕条,一齐用颈项之力,硬是把一车车粪卸到了地里。
散粪扬沙,抄地耙平,摇耧播种李家的地上,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子领着一群半大未成年的弟妹,拉着马扶着耧,硬生生地把小麦种子播入了地里。料峭的春风里,一行行有点歪扭的青脆麦苗铺满了广阔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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