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美吟》吟咏对象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五个美人,同时每首诗,又都紧扣红楼梦书中一位女性的命运。
五美吟是林黛玉的作品,但其风格和吟咏内容,在黛玉的作品中都显得比较特别。
有读者把这个诗风的转变归结于黛玉的逐渐成熟,我觉得是不准确的。
你觉得幽微灵秀的【笔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和犀利老辣的【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是一个人的手笔?反正我不信,从十几岁第一次看《红楼梦》读到《五美吟》时,还不太看得懂,但我就已经觉得特别奇怪、觉得这不是林黛玉写的。
因为在《五美吟》之后,林黛玉还写了《唐多令.粉堕百花洲》——这才是典型的颦颦体。
扯远了,我们还是逐一来看看《五美吟》到底写的什么。
一:西施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西施的故事,相信大多数人耳熟能详,无须赘述。分歧点在于西施的结局,到底是与范蠡隐居还是被范蠡沉湖,《五美吟》显然选择了后者:本是功成身退时,西施却成了鸟尽弓藏的牺牲品。
说到西施,除了沉鱼落雁,很少有其它评价,她是怎样的性格,对于吴王越君有怎样想法,我们统统不知,美貌,是西施的唯一标志。
在《红楼梦》里,对应西施的是【花中此物是西施】的石榴——元妃。她曾为稻香村赐名【浣葛山庄】,曾在省亲夜泣告皇宫是个“不得见人”的地方,可见如果她自己能选择的话,她更愿意作【头白溪边尚浣纱】的村女。
可惜,美貌是她唯一展现了的才华,她没有展示能够选择自己命运的勇气。
元妃是秦可卿的进化版,影射了由于同时迷惑了君王和继承人,从而成为了皇家内斗导火索,而自身的 命运也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悲剧深渊,她是时代的牺牲品,完全被命运操纵,无辜又可怜。
也许你会说,那样的年代和环境,女子怎么能自择呢?所以作者又给出来另外四个女子选择和她们的命运——
二:虞姬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关于虞姬,我们还知道【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的自刎是自己选择的,她美好生命的夭折,在于她选错了人,所以在【幽恨对重瞳】的失望中走上了绝路。
虞姬是悲壮的,却是遗憾和不值得的,在《红楼梦》中,同样错付了理想寄托,最后幻灭而死的死的尤三姐,她看似勇敢的争到了选择权并做出了选择,但可惜,她选的柳湘莲已经被社会的毒打折断了原来的风骨,成为了一个【配不上】她的人。
和虞姬一样,尤三姐死于【大王意气尽】失望——寄托的幻灭。
所托非人带来幻灭,其实多是因为而无法取得应有的赏识,明妃则是另一个版本:
三:明妃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
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关于昭君出塞的故事是:画工画丑了昭君的面容,使得她错过了被帝皇发现,反而被指定和番。
【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五美吟指责却是明妃自己,君王失明和画工作祟都不是昭君命运的决定者,是昭君自己埋没了自己。
和明妃不同,满腹才华、愤世嫉俗的贾探春曾努力地抓住机会展示自己,但在现实无情打击下也丧失了斗志,学会了踢皮球。当她被南安太妃选中最后代嫁和番的时候,【自古穷通皆有定】她或许已经认命了。
探春影射的是康熙皇三子爱新觉罗·胤祉,与太子十分要好,太子被废之后不久,胤祉也因为悲观失望中途退出了争储,但雍正登基后他最后还是因为牢骚太多被先发配后囚禁直至死去。
四: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绿珠的死因和以上几位都不同,她是石崇的宠姬,石崇因为她而惹上杀身之祸,而她也以跳楼自杀来报答,【更有同归慰寂寥】其实指的是潘安与石崇一同赴法场受死的典故,看起来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味道。
但《五美吟》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面纱:【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绿珠潘安都是明珠暗投,所托非人,其实和虞姬一样不值得。
绿珠影射的是薛宝钗,而薛宝钗映射的是太子妃——其实她是有别的选择的:在薛宝钗,她原可以不嫁;在太子妃,作为深得康熙喜爱的儿媳妇,她可以抛弃和告发太子洗清自己,但她爱上了贾宝玉也就是皇太子,死心眼盼着他能醒悟,结果对方和石崇一样并没有看清她的劝诫的分量和意义,荒唐过后是毁灭,太子妃做了悲情的殉道者,被一起禁足于咸安宫直到死去。
五:红拂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红拂女原是隋朝大将杨素的侍姬,看上了来杨素府上求职的李靖,李靖在杨素处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得到了红拂女的青睐,而李靖也没有辜负红拂女的青眼,两人一起私奔数年后,隋唐换代,李靖为唐王朝的建立及发展立下赫赫战功,称为战神、封卫国公、身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而煊赫一时的杨素,则和隋朝一起成为了历史。
《五美吟》里,红拂是最不出名的,却是【林黛玉】唯一肯定的美人——红拂所代表的是什么呢?良禽择木而栖:头脑清晰、敢于行动,精于选择,最终冲出穷途羁縻,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红拂女是五美当中唯一一个把握了自己命运的美人。而《五美吟》以她作结的原因在于红拂女影射的是弃前明投满清的江南文人贾雨村、以及弃宝玉投贾芸的林红玉,【贾宝玉】的原型是七十六回《石头记》的作者——而贾雨村林红玉影射的,都是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的作者本人张廷玉——满清第一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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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写了一大堆,红拂才是唯一的出路。但这个自我选择的【勇敢】背面却是【背叛】。作者不动声色,自揭伤疤,将贾宝玉心目中的【清高和纯洁】的幻像打得稀碎一地。
对于【林黛玉】来说,活着,还是去死?作者到底不忍心,所以让她直接病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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