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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二十六)

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二十六)

作者: 康乃尔 | 来源:发表于2018-09-07 09:19 被阅读0次

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五/晋纪七

孝惠皇帝

太安二年(癸亥,303)

    初李含以长沙王微弱,必为齐王囧所杀,因欲以为囧罪而讨之,遂废帝,立大将军颖,以河间王顒为宰相,己得用事。既而囧为乂所杀,颖、顒犹守藩,不如所谋。颖恃功骄奢,百度驰废,甚于囧时;犹嫌乂在内,不得逞其欲,欲去之。时皇甫商复为乂参军,商兄重为秦州刺史。含说顒曰:“商为乂所任,重终不为人用,宜早除之。可表迁重为内职,因其过长安执之。”重知之,露檄上尚书,发陇上兵以讨含。乂以兵方少息,遣使诏重罢兵,征含为河南尹。含就征而重不奉诏,顒遣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合四郡兵攻之。顒密使含与侍中孙荪、中书令卞粹谋杀乂;皇甫商以告乂,收含、荪、粹,杀之。骠骑从事琅邪诸葛玫、前司徒长史武邑牵秀皆出奔邺。

    河间王顒闻李含等死,即起兵讨长沙王乂。大将军颖上表讨张昌;闻昌已平,因欲与顒共攻乂。卢志谏曰:“公前有大功而委权辞宠,时望美矣。今若顿军关外,文服入朝,此霸主之事也。”参军魏郡邵续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欲当天下之敌而先去其一手,可乎!”颖皆不从。八月,顒、颖共表:“乂论功不平,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杀害忠良,请诛玄之、商,遣乂还国。”诏曰:“顒敢举大兵,内向京辇,吾当亲率六军以诛奸逆。其以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

    顒以张方为都督,将精兵七万,自函谷东趋洛阳。颖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余万,南向洛阳。机以羁旅事颖,一旦顿居诸将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督孙惠与机亲厚,劝机让都督于粹。机曰:“彼将谓我首鼠两端,适所以速祸也。”遂行。颖列军自朝歌至河桥,鼓声闻数百里。

    乙丑,帝如十三里桥。太尉乂使皇甫商将万余人拒张方于宜阳。己已,帝还军宣武场。庚午,舍于石楼。九月丁丑,屯于河桥。任子,张方袭皇甫商,败之。甲申,帝军于芒山。丁亥,帝幸偃师;辛卯,舍于豆田。大将军颖进屯河南,阻清水为垒。癸已,羊玄之忧惧而卒,帝旋军城东;丙申,幸缑氏,击牵秀,走之。大赦。张方入京城,大掠,死者万计。

    石超进逼缑氏。冬,十月壬寅,帝还宫。丁未,败牵秀于东阳门外。大将军颖遣将军马咸助陆机。戊申,太尉乂奉帝与机战于建春门。乂司马王瑚使数千骑系戟于马,以突咸陈,咸军乱,执而斩之。机军大败。赴七里涧,死者如积,水为之不流。斩其大将贾崇等十六人,石超遁去。

    初,宦人孟玖有宠于大将军颖,玖欲用其父为邯郸令,左长史卢志等皆不敢违,右司马陆云固执不许,曰:“此县,公府掾资,岂有黄门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超,领万人为小督,未战,纵兵掠,陆机录其主者;超将铁骑百余人直入机麾下,夺之,顾谓机曰:“貉奴,能作督不!”机司马吴郡孙拯劝机杀之,机不能用。超言于众曰:“陆机将反。”又还书与玖,言机持两端,故军不速决。及战,超不受机节度,轻兵独进,败没。玖疑机杀之,谮于颖曰:“机有二心于长沙。”牵秀素谄事玖,将军王阐、郝昌、帐下督阳平公师藩皆玖所引用,相与共证之。颖大怒,使秀将兵收机。参军王彰谏曰:“今日之事,强弱易势,庸人犹知必克,况机之明达乎!但机吴人,殿下用之太过,北土旧将皆疾之耳。”颖不从。机闻秀至,释戎服。著白帢,与秀相见,为笺辞颖,既而叹曰:“华亭鹤唳,可复闻乎!”秀遂杀之。颖又收机弟清河内史云、平东祭酒耽及孙拯,皆下狱。

    记室江统、陈留蔡克、颍川枣嵩等上疏,以为:“陆机浅谋致败,杀之可也。至于反逆,则众共知其不然。宜先检校机反状,若有证验,诛云等未晚也。”统等肯请不已,颖迟回者三日。蔡克入,至颖前,叩头流血曰:“云为孟玖所怨、远近莫不闻;今果见杀,窃为明公惜之!”僚属随克入者数十人,流涕固请,颍恻然,有宥云色。孟玖扶颍入,催令杀云、耽、夷,夷机三族。狱吏考掠孙拯数百,两踝骨见,终言机冤。吏知拯义烈,谓拯曰:“二陆之枉,谁不知之!君可不爱身乎?”拯仰天叹曰:“陆君兄弟,世之奇士,吾蒙知爱。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复从而诬之乎!”玖等知拯不可屈,乃令狱吏诈为拯辞。颍既杀机,意常悔之,及见拯辞,大喜,谓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穷此奸。”遂夷拯三族。拯门人费慈、宰意二人诣狱明拯冤,拯譬遣之曰:“吾又不负二陆,死自吾分;卿何为尔邪!”曰:“君不负二陆,仆又安可负君!”固言拯冤,玖又杀之。

    太尉乂奉帝攻张方,方兵望见乘轝,皆退走,方遂大败,死者五千余人。方退屯十三里桥,众惧,欲夜遁,方曰:“胜负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败为成。今我更前为垒,出其不意,此奇策也。”乃夜潜逼洛城七里,筑垒数重,外引廪谷以足军食。乂既战胜,以为方不足忧。闻方垒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议以为乂、颖兄弟,可辞说而释,乃令中书令王衍等往说颍,令与乂分陕而居,颖不从。乂因致书于颍,为陈利害,欲与之和解。颖复书,“请斩皇甫商等首,则引兵还邺。”乂不可。

    颖进兵逼京师,张方决千金堨,水碓皆涸。乃发王公奴婢手舂给兵,一品以下不从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从役,又发奴助兵;公私穷踧,米石万钱。诏命所行,一城而已。骠骑主簿范阳祖逖言于乂曰:“刘沈忠义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间,宜启上为诏与沈,使发兵袭顒。顒窘急,必召张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乂从之。沈奉诏驰檄四境,诸郡皆起兵应之。沈合七郡之众凡万余人,趣长安。

    乂又使皇甫商间行,赍帝手诏,命游楷等罢兵,敇皇甫重进军讨顒。商间行至新平。遇其从甥;从甥素憎商,以告顒,顒捕商,杀之。

永兴元年(甲子,304)

    长沙厉王乂屡与大将军颖战,破之,前后斩获六七万人。而乂未尝亏奉上之礼;城中粮食日窘,而士卒无离心。张方以为洛阳未可克,欲还长安。而东海王越虑事不济,癸亥,潜与殿中诸将夜收乂送别省。甲子,越启帝,下诏免乂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既开,殿中将士见外兵不盛,悔之,更谋劫出乂以拒颖。越惧,欲杀乂以绝众心。黄门侍郎潘滔曰:“不可,将自有静之者。”乃遣人密告张方。丙寅,方取乂于金墉城,至营,灸而杀之,方军士亦为之流涕。

    公卿皆诣邺谢罪;大将军颖入京师,复还镇于邺。诏以颖为丞相;加东海王越守尚书令。颖遣奋武将军石超等率兵五万屯十二城门,殿中宿所忌者,颖皆杀之;悉代去宿卫兵。表卢志为中书监,留邺,参署丞相府事。

    河间王顒顿军于郑,为东军声援,闻刘沈兵起,还镇渭城,遣督护虞𧃍逆战于好畤。𧃍兵败,顒惧,退入长安,急召张方。方掠洛中官私奴婢万余人而西。军中乏食,杀人杂牛马肉食之。

    刘沈渡渭而军,与顒战,顒屡败。沈使安定太守衙博、功曹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袭长安,入其门,力战至顒帐下。沈兵来迟,冯诩太守张辅见其无继,引兵横击之,杀博及澹,兵遂败,收余卒而退。张方遣其将敦伟夜击之,沈军惊溃,沈与麾下南走,追获之。沈谓顒曰:“知己之惠轻,君臣之义重,沈不可以违天子之诏,量强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菹醢之戮,其甘如荠。”顒怒,鞭之而后腰斩。新平太守江夏张光数为沈画计,顒执而诘之,光曰:“刘雍州不用鄙计,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顒壮之,引与欢宴,表为右司马。

    河间王顒表请立丞相颖为太弟。戊申,诏以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如故。大赦。乘轝服御皆迁于邺,制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顒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寔以老,固让不拜。

    太弟颖僭侈日甚,嬖幸用事,大失众望。司空东海王越,与右卫将军陈眕及长沙故将上官已等谋讨之。秋,七月丙申朔,陈眕勒兵入云龙门,以诏召三公百僚及殿中,戒严讨颖。石超奔邺。戊戌,大赦,复皇后羊氏及太子覃。己亥,越奉帝北征。以越为大都督。征前侍中嵇绍诣行在。侍中秦准谓绍曰:“今往,安危难测,卿有佳马乎?”绍正色曰:“臣子扈卫乘轝,死生以之,佳马何为!”

    越檄召四方兵,赴者云集,比至安阳,众十余万,邺中震恐。颖会群僚问计,东安王繇曰:“天子亲征,宜释甲缟素出迎请罪。”颖不从,遣石超帅众五万拒战。折冲将军乔智明劝颖奉迎乘轝,颖怒曰:“卿名晓事,投身事孤;今主上为群小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

    陈眕二第匡、规自邺赴行在,云邺中皆已离散,由是不甚设备。己未,石超军奄至,乘轝败绩于荡阴,帝伤颊,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绍朝服,下马登辇,以身卫帝,兵人引绍于轅中斫之。帝曰:“忠臣也,勿杀!”对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杀绍,血溅帝衣。帝堕于草中,亡六玺。石超奉帝幸其营,帝馁甚,超进水,左右奉秋桃。颖遣卢志迎帝;庚申,入邺。大赦,改元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

    陈眕、上官已等奉太子覃守洛阳。司空越奔下邳,徐都督东平王楙不纳,越径还东海。太帝颖以越兄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越不应命。前奋威将军孙惠上书劝颖要结藩方,同奖王室,颖以惠为记室参军,与参谋议。北军中候荀晞奔范阳王虓,虓承制以晞行兗州刺史。

    初,三王之起兵讨赵王伦也,王浚拥众挾两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招募。太帝欲讨之而未能,浚心也欲图颖。颖以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密使杀浚。演与乌桓单于审登谋与浚游薊城南清泉,因而图之。会天暴雨,兵器沾湿,不果而还。审登以为浚得天助,乃以演谋告浚。浚与审登密严兵,約并州刺史东赢公腾共围演,杀之,自领幽州营兵。太弟颖称诏征浚,浚与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朱及东赢公腾起兵讨颖,颖遣北部中郎将王斌及石超击之。

    太弟颖怨东安王繇前议,八月,戊辰,收繇,杀之。初,繇兄琅邪恭王觐薨,子睿嗣。睿沉敏有度量,为左将军,与东海参军王导善。导,敦之从父弟也;识量清远,以朝廷多故,每劝睿之国。及繇死,睿从帝在邺,恐及祸,将逃归。颖先敕关津,无得出贵人,睿至河阳,为津吏所止。从者宋典自后来,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长,官禁贵人,汝亦被拘邪?”吏乃听过。至洛阳,迎太妃夏侯氏俱归国。

    丞相从事中郎王澄发孟玖奸利事,劝太帝诛之,颖从之。

    上官已在洛阳,残暴纵横。守河南尹周馥,浚之从父弟也,与司隶满奋等谋诛之,事泄,奋等死,馥走,得免。司空越之讨太弟颖也,太宰遣右将军、冯诩太守张方将兵二万救之,闻帝已入邺,因命方镇洛阳。已与别将苗愿拒之,大败而还。太子覃夜袭已、愿,已、愿出走;方入洛阳。覃于广阳门迎方而拜,方下车扶止之,复废覃及羊后。

    初,太弟颖表匈奴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监五部军事,使将兵在邺。渊子聪,骁勇绝人,博涉经史,善属文,弯弓三百斤;弱冠游京师,名士莫不与交。颖以聪为积弩将军。

    渊从祖右贤王宣谓其族人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徒有虚号,无复尺土:自余王侯,降同编户。今吾众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首就没,奄过百年!左贤王英武超世,天苟不兴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矣!”乃相与谋,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呼延攸诣邺告之。

    渊白颖,请归会葬,颍弗许。渊令攸先归,告宣等使招集五部及杂胡,声言助颖,实欲叛之。及王浚、东赢公腾起兵,渊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十余万,恐非宿卫及近郡士众所能御也,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颖曰:“五部之众,果可发否?就能发之,鲜卑、乌桓未易当也。吾欲奉乘轝还洛阳以避其锋,徐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君意何如?”渊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大勋于王室,威恩远著,四海之内,谁不愿为殿下尽死力者!何难发之有!王浚竖子,东赢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邺宫,示弱于人,洛阳不可得而至;虽至洛阳,威权不复在殿下也。愿殿下抚勉士众,靖以镇之,渊请为殿下以二部摧东赢,三部枭王浚,二竖之首,可指日而悬也。”颖悦,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

    渊至左国城,刘宣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有众五万,都于离石,以聪为鹿蠡王。遣左於陆王宏帅精骑五千,会颖将王粹拒东赢公腾。粹已为腾所败,宏无及而归。

    王浚、东赢公腾合兵击王斌,大破之。浚以主簿祁弘为前锋,败石超于平棘,乘胜进军。候骑至邺,邺中大震,百僚奔走,士卒分散。卢志劝颖奉帝还洛阳。时甲士尚有万五千人,志夜部分,至晓将发,而程太妃恋邺不欲去,颖狐疑未决。俄而众溃,颖遂将帐下数十骑与志奉帝御犊车南奔洛阳。仓猝上下无赍,中黄门被囊中资赍私钱三千,诏贷之,于道中买饭,夜则御中黄门布被,食以瓦盆。至温,将谒陵,帝丧履,纳从者之履,下拜流涕。及济河,张方自洛阳遣其子罴帅骑三千,以所乘车奉迎帝。至芒山下,张自帅万余骑迎帝。方将拜谒,帝下车自止之。帝还宫,奔散者稍还,百官稍备。辛已,大赦。

    王浚入邺,士众暴掠,死者甚众。使乌桓羯朱追太弟颖,至朝歌,不及。浚还薊,以鲜卑多掠人妇女,命:“敢有挾藏者斩!”于是沉于易水者八千人。

    刘渊闻太弟颖去邺,叹曰:“不用吾言,逆自奔溃,真奴才也!然吾与之有言矣,不可以不救。”将发兵击鲜卑、乌桓,刘宣等谏曰:“晋人奴隶御我,今其骨肉相残,是天弃彼而使我复呼韩邪之业也。鲜卑、乌桓,我之气类,可以为援,奈何击之!”渊曰:“善!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

    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久长,恩结于民。吾,汉之甥,約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称汉王。”于是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於陆王宏为太尉。

    张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众情喧喧,无复留意,议欲奉帝迁都长安;恐帝及公卿不从,欲须帝出而劫之。乃请帝谒庙,帝不许。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车迎帝,帝驰避后园竹中。军人引帝出,逼使上车,帝垂泣从之。方于马上稽首曰:“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殿下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时群臣皆逃匿,惟中书监卢志侍侧,曰:“陛下今日之事,当一从右将军。”帝遂幸方垒,令方具车载宫人、宝物。军人因妻略后宫,分争府藏,割流苏、武帐为马戟,魏、晋以来蓄积,扫地无遗。方将焚宗庙、宫室以绝人返顾之心,卢志曰:“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何为袭之!”乃止。

    帝停方垒三日,方拥帝及太弟颖、豫章王炽等趋长安,王戎出奔郏,太宰顒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霸上,顒前拜谒,帝下车止之。帝入长安,以征西府为宫。惟尚书仆射荀藩、司隶刘噋、河南尹周馥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东、西台。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

    十二月丁亥,诏太弟颖以成都王还第;更立豫章王炽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时存者惟颖、炽及吴王晏。晏材资庸下,炽冲素好学,故太宰顒立之。诏以司空越为太傅,与顒夹辅王室,王戎参录朝政。以太宰顒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领京兆太守。令州郡蠲除苛政,爱民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大赦,改元。

资治通鉴卷第八十六/晋纪八

孝惠皇帝

永兴二年(乙丑,305)

    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司空越起兵讨之。秋,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楙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楙曰:“东海,宗室众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楙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兗州刺史;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于是范阳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则选择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颖既废,河北人多怜之。颖故将公师藩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赢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也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欢奴,欢奇其状貌而免之。欢家邻于马牧,勒乃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藩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藩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吏,转前,攻邺。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邺,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藩,走之。

    太宰顒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藩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东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邺,欲以抚安之。又遣建武将军吕朗屯洛阳。

    顒发诏,令东海王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会得刘乔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诏称:“刘轝迫胁范阳王虓,造构凶逆。其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征东大将军刘準,各勒所统,与刘乔并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兵十万,与吕朗共会许昌,诛轝兄弟。”丁丑,顒使成都王颖领将军刘褒等,前车骑将军石超领北中郎将王阐等据河桥,为刘乔继援;进乔镇东将军,假节。

    刘弘遗乔及司空越书,欲使之解怨释兵,同奖王室,皆不听。弘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日为忠,明日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太宰顒方拒山东,倚乔为助,不纳其言。

    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轝及范阳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顒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都护,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时天下大乱,弘专督江、汉,威行南服。谋事有成者,则曰“某人之功”,如有负败,则曰“老子之罪”。每有兴发,手书守相,丁宁款密。所以人皆感悦,争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前广汉太守辛冉说弘以从横之事,弘怒,斩之。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立羊后,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羊后。太宰顒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敇留台赐后死。诏书屡至,司隶校尉刘噋等上奏,固执以为:“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愚智,皆谓其冤。今杀一孤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何益于治!”顒怒,遣吕朗收噋;噋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

    刘琨说冀州刺史太原温羡,使让位于范阳王虓。虓领冀州,遣琨诣幽州乞师于王浚;浚以突骑资之,击王阐于河上,杀之。琨遂与虓引兵济河,斩石超于荥阳。刘乔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护田徽东击东平王㮊于廪丘,㮊走还国。琨、徽引兵东迎越,击刘祐于谯;祐败死,乔众溃,乔奔平氏。司空越进屯阳武,王浚遣其将祁弘帅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

    初,陈敏既克石冰,自谓勇略无敌,有割据江东之志。其父怒曰:“灭我门者必此儿也!”遂以忧卒。敏以丧去职。司空越起敏为右将军、前锋都督。越为刘祐所败,敏请东归收兵,遂据历阳叛。吴王常侍甘卓,弃官东归,至历阳,敏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称皇太弟令,拜敏扬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弟斌东略诸郡,扬州刺史刘机、丹杨太守王旷皆弃城走。

    敏遂据有江东,以顾荣为右将军,贾循为丹杨内史,周玘为安丰太守,凡江东豪杰、名士,咸加收礼,为将军、郡守者四十余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诈为狂疾,得免;乃以荣领丹杨内史。玘亦称疾,不之郡。敏疑诸名士终不为己用,欲尽诛之。荣说敏曰:“中国丧乱,胡夷内侮,观今日之势,不能复振,百姓将无遗种。江南虽经石冰之乱,人物尚全,荣常忧无孙、刘之主有以存之。今将军神武不世,勋效已著,带甲数万,舳舻山积,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尽怀,散蒂芥之嫌,塞谗谀之口,则上方数州,可传檄而定;不然终不济也。”敏命僚佐推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 ,加九锡,列上尚书,称被中诏,自江入沔、汉,奉迎銮驾。

    太宰顒以张光为顺阳太守,帅步骑五千诣荆州讨敏。刘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应詹督水军以继之。

    侃与敏同郡,又同岁举吏。随郡内史扈怀言于弘曰:“侃居大郡,统强兵,脱有异志,则荆州无东门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久矣,必无事也。”侃闻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诣弘以自固,弘引为参军,资而遣之,曰:“贤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归也。匹夫之交,尚不负心,况大丈夫乎!”

    敏以陈恢为荆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锋督护以御之。侃以运船为战舰,或以为不可。侃曰:“用官船击官贼,何为不可!”侃与恢战,屡破之,又与皮初、张光、苗光共破钱端于长岐。

    南阳太守卫展说弘曰:“张光,太宰腹心,公既与东海,宜斩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辅得失,岂张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为也。”乃表光殊勋,乞加迁擢。

光熙元年(丙寅,306)

    初,太弟中庶子兰陵缪播有宠于司空越;播从弟右卫率胤,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诣长安说顒,令奉帝还洛,約与顒分陕为伯。顒素信重播兄弟,即欲从之。张方自以罪重,恐为诛首,谓顒曰:“今据行胜之地,国富兵强,奉天子以号令,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顒乃止。至刘乔败,顒惧,与山东和解,恐张方不从,犹豫未决。

    方素与长安富人郅辅亲善,以为帐下督。顒参军河间毕垣,尝为方所侮,因说顒曰:“张方久屯霸上,闻山东兵胜,盘桓不进,宜防其未萌。其亲信郅辅具知其谋。”缪播、缪胤复说顒:“宜急斩方以谢,山东可不劳而定。”顒使人召辅,垣迎说辅曰:“张方欲反,人谓卿知之。王若问卿,何辞以对?”辅惊曰:“实不闻方反,为之奈何?”垣曰:“王若问卿,但言尔尔;不然,必不免祸。”辅入,顒问之曰:“张方反,卿知之乎?”辅曰:“尔。”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尔。”顒于是使辅送书于方,因杀之。辅既昵于方,持刀而入,守阁者不疑。方火下发函,辅斩其头。还报,顒以辅为安定太守。送方头于越请和;越不许。

    夏,四月己已,司空越引兵屯温。初,太宰以为张方死,东方兵必可解。既而东方兵闻方死,争入关,顒悔之,乃斩郅辅,遣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将兵拒祁弘等于湖。五月壬辰,弘等击随、默,大破之,遂西入关,又败顒将马瞻、郭伟于霸水,顒单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长安,所部鲜卑大掠,杀二万余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实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车东还。以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守关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阳,复羊后。辛未,大赦,改元。

    马瞻等入长安,杀梁柳,与始平太守梁迈共迎太宰顒于南山。弘农太守裴廙、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起兵击顒,斩马瞻、梁迈。司空越遣督护麋晃将兵击顒,至郑,顒使平北将军牵秀屯冯诩。顒长史杨腾,诈称顒命,使秀罢兵,腾遂杀秀,关中皆服于越,顒保城而已。

    八月,以司空越为太傅,录尚书事;范阳王虓为司空,镇邺;平昌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许昌;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

    祁弘之入关也,成都王颖自武关奔新野。会新城元公刘弘卒,司马郭劢作乱,欲迎颖为主,郭舒奉弘子璠以讨劢,斩之。诏南中郎将刘陶收颖。颖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将士,得数百人,欲赴公师藩,顿丘太守冯嵩执之,送邺;范阳王虓不忍杀而幽之。公师藩自白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晞讨斩之。

    冬,十月,范阳王虓薨。长史刘轝以颖素为邺人所附,秘不发丧,伪令人为台使称诏,夜,赐颖死,并杀其二子。颍官属先皆逃散,惟卢志随从,至死不怠,收而殡之。太傅越召志为军谘祭酒。

    十一月己已,夜,帝食饼中毒,庚午,崩于显阳殿。羊后自以于太弟炽为嫂,恐不得为太后,将立清河王覃。侍中华混谏曰:“太弟在东宫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宁可易乎!”即露版驰召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后已召覃至尚书阁,疑变,托疾而返。癸酉,太弟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弘训宫;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为皇后。

    怀帝始遵旧制,于东堂听政。每至宴会,辄与群官论众务,考经籍。黄门侍郎傅宣叹曰:“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

孝怀皇帝

永嘉元年(丁卯,307)

    陈敏刑政无章,不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为患;顾荣、周玘等忧之。庐江内史华谭遗荣等书曰:“陈敏盗据吴、会,命危朝露。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节叛逆之党,不亦羞乎!吴武烈父子皆以英杰之才,继承大业。今以陈敏凶狡,七弟顽冗,欲蹑桓王之高踪,蹈大皇之绝轨,远度诸贤,犹当未许也。皇與东返,俊彦盈朝,将举六师以清建业,诸贤何颜复见中州之士邪!”荣等素有图敏之心,及得书,甚惭,密遣使报征东大将军刘準,使发兵临江,己为内应,剪发为信。準遣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

    昶司马钱广勒兵朱雀桥南;敏遣甘卓讨广,坚甲精兵悉委之。顾荣与周玘共说甘卓曰:“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然卿观兹事势,当有济理不?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计无所定,其子弟各已骄矜,其败必矣。而吾等安然坐受其官禄,事败之日,使江西诸军函首送洛,题曰:逆贼顾荣、甘卓之首。此万世之辱也!”卓遂诈称疾,迎女,断桥,收船南岸,与玘、荣及前松滋侯相丹杨纪瞻共攻敏。

    敏自帅万余人讨卓,军人隔水语敏众曰:“本所以戮力陈公者,正以顾丹杨、周安丰耳;今皆异矣,汝等何为!”敏众狐疑未决,荣以白羽扇挥之,众皆溃去。敏单骑北走,追获之于江乘,叹曰:“诸人误我,以至今日!”谓弟处曰:“我负卿,卿不负我!”遂斩敏于建业,夷三族。于是会稽等郡尽杀敏诸弟。

    三月己未朔,周馥传敏首于京师。诏征顾荣为侍中,纪瞻为尚书郎。太傅越辟周玘为参军,陆玩为掾。

    公师藩既死,汲桑逃还苑中,更聚众劫掠郡县,自称大将军,声言为成都王报仇;以石勒为前驱,所向辄克,署勒讨虏将军,遂进攻邺。时邺中府库空竭,而新蔡武哀王腾资用甚饶。腾性吝啬,无所振惠,临急,乃赐将士米各数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冯嵩,长驱入邺,腾轻骑出奔,为桑将李丰所杀。桑出成都王颖棺,载之车中,每事启而后行。遂烧邺宫,火旬日不灭;杀士民万余人,大掠而去。济至延津,南击兗州。太傅越大惧,使苟晞及将军王赞讨之。

    石勒与苟晞等相持于平原、阳平间数月,,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秋,七月已酉朔,太傅越屯官渡,为晞声援。

    苟晞追击汲桑,破其八垒,死者万余人。桑与石勒收余众,将奔汉,冀州刺史谯国丁绍邀之于赤桥,又破之。桑奔马牧,勒奔乐平。太傅越还许昌,加苟晞抚军将军、都督青、兗诸军事,丁绍宁北将军、监冀州诸军事,皆假节。

    晞屡破强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剧,用法严峻。其从母依之,晞奉养甚厚。从母子求为将,晞不许,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固求之,晞乃以为督护;后犯法,晞杖节斩之,从母叩头救之,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将也。”

    胡部大张㔨督、冯莫突等,拥众数千,壁于上党,石勒往从之,因说㔨督等曰:“刘单于举兵击晋,部大拒而不从,自度终能独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则安可不早有所属!今部落皆已受单于赏募,往往聚议,欲叛部大而归单于矣。”㔨督等皆以为然。冬,十月,㔨督等随勒单骑归汉,汉王渊署㔨督为亲汉王,莫突为都督部大,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以统之。

    乌桓张伏利度有众二千,壁于乐平,渊屡招,不能至。勒伪获罪于渊,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结为兄弟,使勒帅诸胡寇掠,所向无前,诸胡畏服。勒知众心已附己,乃因会执伏利度,谓诸胡曰:“今起大事,我与伏利度谁堪为主?”诸胡咸推勒。勒于是释伏利度,帅其众归汉。渊加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以伏利度之众配之。

    初,太傅越与苟晞亲善,引升堂,结为兄弟。司马潘滔说越曰:“兗州冲要,魏武以之创业。苟晞有大志,非纯臣也,久令处之,则患生心腹矣。若迁于青州,厚其号名,晞必悦。公自牧兗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此所谓为之于未乱者也。”越以为然。癸卯,越自为丞相,领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并诸军事。以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越、晞于是有隙。

    晞至青州,以严刻立威,日行斩戮,州人谓之“屠伯”。顿丘太守魏植为为流民所逼,众五六万,大掠兗州,晞出屯无盐以讨之。以弟纯领青州,刑杀更甚于晞。晞讨植,破之。

永嘉二年(戊辰,308)

    汉王渊遣抚军将军聪等十将南据太行,辅汉将军石勒等十将东下赵、魏。

    王弥收集亡散,兵复大振。分遣诸将攻掠青、徐、兗、豫四州,所过攻陷郡县,多杀守令,有众数万;苟晞与之连战,不能克。夏,四月丁亥,弥入许昌。

    太傅越遣司马王斌帅甲五千人入卫京师,张轨亦遣督护北宫纯将兵卫京师。五月,弥入自轘轅,败官军于伊北,京师大震,宫城门昼闭。壬戌,弥至洛,屯于津阳门。诏以王衍都督征讨诸军事。北宫纯募勇士百余人突陈,弥兵大败。乙丑,弥烧建春门而东,衍遣左卫将军王秉追之,战于七里涧,又败之。

    弥走渡河,与王桑自轵关入平阳。汉王渊遣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令曰:“孤亲行将军之馆,拂席洗爵,敬待将军。”及至,拜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以桑为散骑侍郎。

    北宫纯等与汉刘聪战于河东,败之。

    秋,七月甲辰,汉王渊寇平阳,太守宋抽弃郡走,河东太守路述战死;渊徙都蒲子。上郡鲜卑陆逐延、氏酋单徽并降于汉。

    九月,汉王弥、石勒寇邺,和郁弃城走。诏豫州刺史裴宪屯白马以拒弥,车骑将军王堪屯东燕以拒勒,平北将军曹武屯大阳以备蒲子。

    冬,十月甲戌,汉王渊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凤。十一月,以其子和为大将军,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曜为龙驤大将军。

    石勒、刘灵帅众三万寇魏郡、汲郡、顿丘,百姓望风降附者五十余垒;皆假垒主将军、都尉印绶,简其强壮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勒执魏郡太守王粹于三台,杀之。

    乙亥,汉主渊以大将军和为大司马,封梁王;尚书令欢乐为大司徒,封陈留王;后父御史大夫呼延冀为大司空,封雁门郡公;宗室以亲疏悉封郡县王,异姓以攻伐悉封郡县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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