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疏桐的下巴不自觉掉了下去,竟一时张嘴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呆愣愣地瞧着窗户对面的小女孩,心里隐隐盼望着对方能突然笑的前仰后合,指着他说一句:“呆瓜,我是跟你逗着玩的”,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家庭情况噼里啪啦,脆生生地说出来,可是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这样转变的预兆,就好像忘了有他这么个人似的,趴在窗台上,微微摇晃着脑袋,嘴里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着什么,眼睛牢牢锁住剩下的那个馒头,时不时用手指掐下一点来,放进嘴里…………
“你爹爹真的叫你………叫你那个吗?”,梁疏桐还是禁不住想听到一句让他感觉正常的答案。
“是呀,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啊”,小女孩视线越过馒头,咧嘴一笑。
“你什么意思啊?拿我开心吗?”,梁疏桐再也忍不住了,这违背常理,荒诞不经的回答使他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和被轻视,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拿来馒头给小女孩吃,她为什么要这样戏耍自己?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也不肯给?
“啊?”,小女孩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迅疾弹离窗户,噔噔噔朝后倒退了几步,大半个身子便消融进了屋子里浓稠的黑暗中,梁疏桐只能看见她那两条瘦弱的小腿和脏脏的光脚,在原地逡巡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还有遗留在窗台上的那个布满黑手印的馒头!
“你这个骗子,骗子……………”,梁疏桐气苦又郁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无故被这样耍弄、折磨,根本没有人重视他,在乎他,平等地对待他,爹娘对自己如同对待囚犯,今天偏又遇见了这么一个怪人,他拖长声音恶狠狠地朝那个窗户倾泻着自己的愤怒,直欲这愤怒能化成一阵狂风把那个窗子连同一切让他讨厌的东西通通卷走。
直到一口气全部用尽,他才重重地关上窗子,就在窗扇剪切掉对面窗户的一瞬间,他看见女孩的小脏手迅疾无伦地伸到窗台上,一把便抄走了那个馒头…………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楼下传来李哥儿瓮声瓮气地询问,随后便是上楼梯的声音,显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咆哮!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这个秘密,梁疏桐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他迅速跑到西窗边,叫住了正在上楼梯的李哥儿。
“李哥儿,你睡醒啦?”
“嗯”
“你不用上来了,我背书呢,没事”
“哦?”
“爹爹说了,今晚要考察我的功课,我背书呢”
“背书?”
“是啊是啊,李哥儿,我有些饿了,你去把饭菜热热吧,都过饭点了”
“是,少爷”,李哥儿愣怔了一下,匆匆下楼去了。
打发走了李哥儿,梁疏桐走到书桌前,拿起了一本论语,随意翻开一页,大声念诵起来,之乎者也了半天,想着把给李哥儿扯的谎修饰的足够自然了,他才停了下来,心里微微有些讶异自己思虑的缜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跟小女孩的遇见当成一个秘密来守护。
“这么冷的天气她怎么不穿棉衣呢?不冷吗?她的头发怎么会那么长?为什么初次见面她就问我要吃的?一个馒头的遗失而已,至于那样如丧考妣吗?什么样的爹爹会用那样的字眼称呼自己女儿?她是故意戏弄我的吗?不是吗?是吗?有那样通过自辱的方式开玩笑的吗?我哪里得罪她了吗?为什么她说起那些羞耻的字眼时竟那样平淡如水?为什么问我要吃的时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那样理直气壮?完了也没有一声谢谢?为什么以前从未见过她?”
这些问题就像一群小白兔,从梁疏桐脑海里的某个洞穴中一个接一个蹦跳出来,在他的脑袋里乱跑乱撞,四处打洞,使他头晕脑胀,百思不得其解,他频频朝东边那扇窗户看了又看,真想立刻跑过去,一次性找小女孩问个清楚!但他忍住了,他觉得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无趣了,连同刚才那一通脾气也有点像小丑行径!
“少爷,饭好了,下来吃饭吧”,李哥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来啦…………”,梁疏桐厌恶地皱了皱眉,慢腾腾朝门口走去。
他边下楼梯边思索着那些问题,突然脚底下一空,整个人便猝不及防朝前栽去,眼看就要一头撞在楼梯梯级尖利的棱角上了,这一撞即便不头裂颈折,起码也得卧床旬日,便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眼睛的余光忽然瞟到本来在楼底下肃手恭立的李哥儿像一只大鸟般拔地而起,黑影闪烁间,便已飘到他身边,一探手抓住他的后背,在空中旋转一周,又轻飘飘地落回到了地上,这一下兔起鹘落,梁疏桐感觉自己就像在梦中一样,又像一条被大铁钳钳住的小虫子,及至安稳着地,他还是呆愣如石雕,脸色煞白
“少爷,饭菜准备好了,吃饭吧”,眼前的李哥儿又恢复了笨拙木讷的神色。
“你…………你…………”,梁疏桐嘴巴如鲶鱼般一张一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少爷,你怎么了?该吃饭了”,李哥儿仍然瓮声瓮气!
“你刚才…………你会………会…会武功?”,梁疏桐回头看看楼梯,又转头紧紧盯住李哥儿那张木然的脸!
“莫说出去”,李哥儿轻轻低语一句,木讷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如一把利刃闪电般在梁疏桐的心上扫过,他语音虽轻,却如千斤巨石压在了梁疏桐心上!
李哥儿说完就独自朝厨房走去,梁疏桐咬住不断颤动的嘴唇静静跟在后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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