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文不讨论文章逻辑结构，只着重于从句子层面的语义突破。关于GRE阅读的更多反思，有很多GRE培训专业从业者，如陈虎平、陈琦。本文是我根据陈虎平的理论，实践总结了一些关于学术英文长句阅读的一些心得。我发现陈虎平GRE阅读方法论可以迁移到英文学术文章的阅读，并且不断被学术写作印证。我把陈虎平的理论总结为两个阅读中的关键点：处理“虚”与“实”，处理“折叠”与“展开”。
GRE长难句的核心公式
陈虎平在《GRE/GMAT/LSAT学术英文200句》中创造性的提出了两个公式：
- 句子构造=语法简化+逻辑关系
- 语义提取=句子主干+逻辑重点
处理“虚”与“实”
学术英文中经常会出现一些语义比较抽象的词汇，这些词汇的语义不会对抓整句的核心语义有特别大的帮助，我把它们称为“虚”。然而，这些词就像信号灯一样，看到这些词就条件反射般的开始注意后面的内容，这些内容往往是句子表达语义的核心，我把它们称为“实”。先举个教科书式的例子：
The strategic reasoning was based, first, on the concern that politicians and administrators might play off unionized against non-unionized workers, and, second, on the conviction that a fully unionized public work force meant power, both at the bargaining table and in the legislature. （GMAT）
这句话抓主干，立刻要建立一种因果关系，即 strategic reasoning ← 1 + 2 对于这句话的语义理解，重点自然落在1和2的穿透。然而，在提示词first和second两个词后面紧跟的是concern和conviction. 理解这两个词的词义（或许你不明白conviction的意思），并不会帮助我们穿透这句话的语义，反而过多纠结于这两个词会降低我们理解句意的效率，这就是我所说的“虚”。
那么，我们看到这两个词concern和conviction的时候，就应该立刻警醒，这两个词后面才是具体的有意义的内容。后面内容分别是politicians and administrators might play off unionized against non-unionized workers和a fully unionized public work force meant power, both at the bargaining table and in the legislature. 那么我的问题是：有没有必要完全消化理解句意？我倾向于，快速扫读，仅仅在草稿纸上给两块内容打上标签（unionized non-unionized, unionized = power）。值得一提的是，我并不认为大多数人一开始就能完全抓住逻辑结构，比如前一段的unionized和non-unionized，那么没抓住也不要紧，我们先把标签写出来，如果有需要再仔细穿透（如果是面临GRE考试，我建议用中文写标签，更快速的穿透句意）。
总结起来，对于“虚”应该当做结构信号灯来用，对于“实”应该当做一个信息库，打一个标签之后就有需要再来调取。
值得一提的是，我认为“信号灯”的概念在英文写作中无处不在。个人以为，语言中的“形式结构”，是一种有效的提示功能。举下面这段例子来说：
Cognitive Engineering, a term invented to reflect the enterprise I find myself engaged in: neither Cognitive Psychology, nor Cognitive Science, nor Human Factors. It is a type of applied Cognitive Science, trying to apply what is known from science to the design and construction of machines. It is a surprising business. On the one hand, there actually is quite a lot known in Cognitive Science that can be applied. But on the other hand, our lack of knowledge is appalling. On the one hand, computers are ridiculously difficult to use. On the other hand, many devices are difficult to use - the problem is not restricted to computers, there are fundamental difficulties in understanding and using most complex devices. （D. Norman）
上述文字中，on the one hand与on the other hand形成对比张力，作者怕还不够强烈，特别用But这个逻辑转折词分开前后。那么请思考，一个写作的高手（或者说逻辑的高手），制造这种张力后，下一步的目的是什么呢？
所谓的“英文倒装”
所谓的“英文倒装”，不过是英文虚实词编排的延伸。举例来说，我们从小就学过an apple on the table. 那么在这句话中，到底是apple更重要还是table更重要呢？从顺序的编排我们可以猜出，当然是apple更是这句的核心。那么，就不难理解下句话的倒装了：
More remarkable than the origin has been the persistence of such sex segregation in twentieth-century industry. (《GRE/GMAT/LAST长难句300例精讲精练》)
我们可以看到，句子把“sex segregation”隐藏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而把“More remarkable than the origin”放在了开头。从“such”中我们可以猜出，上文中已经透漏了文章讨论主题，所以读者按照逻辑，就不必要再去先接受一遍在讨论的话题 - sex segregation. 从根本上来讲，一切学术英文倒装（如介词结构倒装、分词结构倒装、定语从句倒装、主语倒装、宾语倒装）的第一目的，都不应该是为了形式，而是要快速表意。学术英文的一个核心特点就是高效率 - 如果你看半句话能懂，就不必要看全句。
余光中在《论中文的常态与变态》提出来中文现代化的一些困境。比如，过多的“弱动词（weak verb）”：昨晚的听众对访问教授作出了十分热烈的反应。其中，“做出了...反应”，比较累赘；比如，滥用名词化。“可读性很高”中的“可读性”有种土不土洋不洋的味道；比如，过分严谨化。“红楼梦是中国文学的名著之一”；比如，逻辑词的滥用。“由于秦末天下大乱，（所以）群雄四起”；比如，被动语气的滥用。“他这意见不被人们接受”。
在我看来，部分这些中文西化的问题，来自于中文使用者，并不了解英文“指示灯”的存在。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中文比较简短，根本就用不着调配顺序；也有可能是中文太重感性，希望以情感化的意境，来更好的帮助读者理解。
处理“折叠”与“展开”
Consequently, nothing seems good or normal that does not accord with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free market. (《GRE/GMAT/LAST长难句300例精讲精练》)
我承认，读学术英文的确也是需要一些语感的存在。但是“折叠”与“展开”在英文长难句中的广泛应用，是反中文逻辑的。比如上句中“nothing seems good or normal”是态度评价，后面“does not accord with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free market”可以以折叠的方式处理为“NOT free market”. 那么这句话的折叠版本，主要是一句态度评价，而不是叙述内容。另一个例子如下：
According to a recent theory, Archean-age gold-quartz vein systems were formed over two billion years ago from magmatic fluids that originated from molten granite-like bodies deep beneath the surface of the Earth. (《GRE/GMAT/LAST长难句300例精讲精练》)
在这句中，折叠版本可以理解为“A-age g-q vein system FROM magmatic fluids”. 与前一句不同，这一句中并没有什么态度评价，并且句子可以一直折叠下去“ - molten g-like bodies - beneath the surface of the Earth”. 在现实生活中，逻辑结构是连续的，然而，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必须断句，用逻辑关系来再现现实生活。而学术现象的复杂，导致了学术写作的复杂程度大大超过了一般的现实生活。处理这种情况，我建议梳理一下几种基本的逻辑关系：
- A 和 B ...
- A > B / A NOT B ...
- A -> B -> C ...
当然，以上三种关系中可以混入态度评价、变量、细节修饰、甚至把三种关系再组合，来使句子变得更复杂。个人感觉，句子中总会蕴含一种态度倾向、情感评价、主逻辑关系，而这种微妙的东西，正是写作中打动人的地方。
英文中“指示灯”的形式美感
例如，在下面这段歌词中：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dice are loaded
Everybody rolls with their fingers crossed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war is over
Everybody knows the good guys lost
Everybody knows the fight was fixed
The poor stay poor, the rich get rich
That's how it goes
Everybody knows
（Leonard Cohen, "Everybody Knows"）
Everybody knows (rolls) 作为指示灯，为的是引出后文的具有画面感的文字。但同时，本身这个指示灯就具有形式美感，并且一遍遍的强化情感，作为语言中的“虚”。后文场景化描绘，逻辑上一环套一环 dice are loaded -> fingers crossed / war is over -> good guys lost / fixed -> the poor stay poor, the rich get rich 再次肯定了作者的判断，语言非常有感染力和张力。试想，如果没有英文中的“虚词”，这种美感和张力也是很难达到的。这种“虚词”的应用，个人感觉在中文诗歌中是罕见的。
总结
非英语母语这在读英语时，更有效的方法是获取意义，而不是寻找情景。但是，在读学术英语或写作学术内容时，英语母语与非英语母语者似乎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因为学术内容往往抽象、不同于日常语境经验。记得曾经和人聊过“学术写作应不应该有文采”，我倾向于不应该，语言应该朴实简单，与事实现象做映射，而不是扭曲。
参考文献
- 陈琦，戈弋，颜余真《GRE/GMAT/LAST长难句300例精讲精练》
- 陈虎平 《GRE/GMAT/LSAT学术英文200句》
- 余光中：论中文的常态与变态
- 《中文的常态与变态》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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