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我起先不知道原来叔本华这样的大牛也思考过,原先以为哲人只是一个劲读书而已,但大牛之所以成为大牛毕竟是不一样的,现在我写下来,不是因为我快成大牛了,也不仅仅是因为有了部分答案,更重要的是,我已经逐渐知道——怎么去找到答案,怎么样从一个乳牛开始慢慢长大!
小小鸟的思想从邓伟和我的缘分说起
我买过邓伟的《八年》,一套书共三本,有关他拍摄世界名人的摄影日记,里面有很棒的照片和文字,正是那些照片和带有温度的文字深深地感动了我。我对摄影算是外行,不太懂什么光影、比例、构图甚至意境,我凭的是感觉。那年我大学刚毕业,收入微薄,那时没有当当、亚马逊,也就是在书店毫不犹豫地买下了38+36+38,总共112元的三册书。对我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还是支出的缘分也很简单,我想从邓伟的照片和文字里找到一丝线索,去回答我毕业后迷惘寂落背后的问题:
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
买下来,读完她,值了!
在书的末页,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2004.9.24感谢这部摄影集,里面有梦想、欢乐,也有失望、挫折。经历了一切,一切又改变。八年的岁月匆匆,每一幅作品却诉说永恒。阅读色彩与文字的同时,心灵也得了共鸣。成功的道路常常充满挑战,每一寸路面都用自己的脚印去铺垫,在付出和汗水浸透中,理解了什么是幸福和价值。落款的日期是2004年9月24日。
一晃, 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如果说思想是哲人的特长,那么叔本华多少是有些答案的,但不是我要的答案,写完这段文字以后,书和思考都尘封在了记忆里,面对生活的匆匆,我无法顾及更多的思考,我遗忘,我也随波逐流了。
最近我借了本书,是名《学画记》。一开始我没注意作者的名字,但读着读着我始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再次翻看了封面,知道是一个叫邓伟的作者。我没有那么敏锐立刻有些联想,我甚至认为这个邓伟和那个邓伟是两个人,我傻傻地读着,不时欢笑,笑作者少年、青年时候的幼嫩恰如我十二三岁时的年少。我没有作者书里那个名头很大的老师,但在我作为学生的记忆里,我也象他一样追索和探寻,而让我难忘的少年时,分明有个一直萦绕我脑海的问题:
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恰如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记忆的黑洞,我急来到了书房的书架上,滤去灰灰的尘,翻开了《八年》......
生命中时时地问和我十二年的答
《学画记》里邓伟的老师李可染有几段话,特别让我印象深刻,他让我从一个画家的眼里洞察了“读书”的妙义。李老先生说到,要画中国画,第一个要做到“咫尺有千里之势”,说的是画面是十分有限的,如何在有限的画面里表现无限的山水?在自然界中,本来是看不到一些物象的起止之迹的。黄河虽然有源头到入海口,现实生活中的黄河是很长很长的,在作画的过程中,一张再大的纸也不可能把黄河的全部画下来,只能通过描绘黄河的局部来呈现她的雄伟气势,这就叫咫尺有千里之势,无起止之迹。我读完这段话其实也似懂非懂,但慢慢琢磨,也有了些味道。
李老先生说的画语,其实同样是阅读写作的心法。因为在生活中对景写生的时候,是一个一个基本功的练习,当把许多素材组织在一起创作的时候,就要把千里之势这个观念表现出来。而不是把一个完整的黄河容纳在一个画里面,因为画画空间是有限的,自然本身是无限的。
阅读写作亦是。同样有一个个基本功的训练是你我要时时练的,练什么呢?
语言组织的结构,语义的重心,遣词造句,把精彩的摘录,把冗余的凝练,把简练的深刻?
当我们写作的时候,不要太顾虑写的怎么样,只将平时的积累倾注于笔端,自然有一种句子自我生成的妙趣!咫尺里有千里之势,几句话应该是多少本书的积累!而不是反过来,凭记忆几个词和句,而自以为凭借着这些词句就可以读懂了书!我需要再次回到英语阅读的场景,先读吧,读完了以后再背单词。听起来矛盾,其实操作起来不难。一篇文章读下去,不懂的单词就查一下,不要背!查单词的过程就是背了,忘了就算,不要担心什么记不住单词。多读几遍文章后,生成一个词汇本,可以自己背背,这时候的背是极为不一样的,因为这时候,你的脑海里有了千里之势,而不是只有咫尺。
这里边,我特别注重“咫尺”和“千里”这对矛盾的关系,在李老先生这样大家的眼里是如何解决的?他的方式很特别,千里的实在是很难在咫尺中容纳的,但千里之势可以解决,靠的是什么?是人的转化,这需要大功力!这里面的微妙,在我有限的领悟中,好比中英翻译中两种语言的转化。《一代宗师》的编剧徐浩峰在一篇随感中提到,文字和画面的叙事逻辑其实是不同的,有时候不同的程度还很大,所以在电影中,编剧、导演和摄影的任务就是将剧本的叙事逻辑用画面逻辑顺利的表达,表达的如何好?这需要大功力!我们读书就是要读出这份逻辑,锻炼这份逻辑,又能随时转换自己在读书中体会到的逻辑,这也需要大功力!——老师没有教我,这份领悟,是我求索而得,欣慰!
李老的第二个忠告是山中有龙蛇,这句话特别中国化,是汉语独有的表达一种体悟的语句。具体是说,比如看一座山,在一天当中,山的光线有很多变化,由于山光的塑造,山就像是一条龙,或一条蛇,使山产生了生机,产生了生命,产生了气韵,这就是为什么说“山中有龙蛇”的道理。
读完这段我也有欣喜地领悟,更妙的是,邓伟在后来的篇章中写到,几年后我上了电影学院,学了摄影,才知道那是逆光效果。后来的一次,我跟可染老师开玩笑说:“老师,这一回我给您上一次课吧。”他连忙说:“这一下要听‘专家’的了,我可不敢说摄影的事了。”我说您讲的“山中有龙蛇”,还有勾的树的亮边,那都加“逆光”。他哈哈笑了,说:“你就欺负我老头!不过你点拨的好,以后我再说就说是逆光了”
原来早晨起来看山顺光看,到了傍晚太阳转到后面,就成是逆光看了。
我欣喜不是因为我懂了李老的光,而是因为,我问自己,如果我是那座山,哪些是我的光?答案是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思所想,我快乐和我悲伤的,我憧憬和我回望的,当我选定我要做什么的时候,我有了心中的山,那巍峨高耸的山,那是立定脚跟的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山,我读书不是为了读书,我是为了照耀我的山,不论是顺光还是逆光,我把我所有的一切投入到我要从事的事情上,由此我再一次找到了:
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
那么还有什么更让人激动人心的发现呢?经过梳理和比较后,我发现,很多中国传统语境中的表达其实是要依附于表达者本身的,譬如李老先生的表达是极为个性化的,象邓伟一样其实有师徒交往之实的关系在现实中太难得了,所以作为我一样的一般读者是很难真正理解李老先生语言背后真正妙义的,这就需要去拜师,在中国传统读书人的经历中,也是非常注重拜师的,这种传统扩展到各种具有师徒关系的行业中,譬如武术、手工艺、生意场等甚至官场。徒弟必须依照着师父的脚步,进入师父的语境,潜移默化,细心揣摩,数十年如一日,天赋加历练才能有所成。
我们在回到中国传统文化中寻觅的时候,常常有隔靴搔痒的无奈,什么原因,中国人读书心得的个性化太强,不是门内人很难入门,何况纵然是门内人也有常常入不了门的,所以有秘籍、秘传、秘法,因为是两套根本不一致的语言系统。中国传统的读书之道就是体悟体证的,怪不得师父如不领进门,个人修行何处寻?但有意思的是,天道不自秘,邓伟对逆光的领悟就十分精彩。我们读书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多家互参,中西互参,相互印证,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譬如有人认为,所谓《论语》就是孔丘弟子当年发的微信、微博,精彩!
李老的第三个建议是蚕头蠖(读获音)尾,蚕的头部和尾部,都一样粗细,蠖字在这里比喻写字(练毛笔字)的笔画要均匀,匀,就是平,用力就要平实,不要忽轻忽重,要在均匀和平实的基础上有轻重缓急的变化。太好了,回想学习英语的求学日子,无论刮风下雨,每天的一定量的学习是雷打不动的,我的用力很均匀,我不去熬夜不去通宵,我在每天的平实和均匀中有强化和重点的突破。
我在看《学画记》的时时刻刻里,总是联想到我的语言,我的阅读,我的读书,我不是去学画画的,我只是想借用画家的眼中的光照耀一下我从事的语言的山而已,我知道,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为什么而读,为一个怎样的问题,投入一辈子去专研的读!
有的人说,这叫树立目标;有的人说,这是时间管理;有的人说,这没什么了不起,天天干喜欢的事而已。叔本华说,不要因为在阅读典籍的时候,对于自己的领悟其实早有了记录这件事,太沮丧,因为领悟总是表象,那些自己的凝练才是本质。我就把我的领悟凝练成了光和山。
但无论是逆光还是龙蛇,毕竟都是二手货,大家大师大牛的领悟再怎么牛逼,你若无法深入理解而只是徘徊在文字中,但也是一场空的,怎么办呢?
回到自然造化本身,学一样东西就是那样东西,而不是什么家什么牛什么师解释过的二手货!原因是什么?每个老师都是有局限性的而每一个学生他都是有无限发展可能性的,这是最珍贵的东西!他的各种发展,他的性格,他的脾气,他的文化,他的修养,在学习读书的阶段是有无数发展可能性的,老师、书本不能以自己的观念把学生罩住,给罩住了,对于学生来说就是扼杀,这不是读书,我们需要的是读书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董海川传的八卦掌是因人而异的;齐白石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而我说
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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