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即将过去,太阳也即将下山,汪宝独自一人,背着背包,行走在大山的小路上。
公司难得放一次假,他心里乱纷纷的,于是就一个人到乡下徒步来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估计是难得赶到下一个宿头。
好在,前方的山坳处,已经出现了一座小木屋。
汪宝也不是第一次出来独自徒步,有个能睡的地方就觉得不错,他紧赶了几步,来到房前。
房子是木头的,已经很破旧,屋顶上还湿漉漉的,甚至还能看见几颗野草。
他原本想敲门进去的,只是手刚伸到,门就在嘎吱一声中,自己打开了,门后面,出现的是一个消瘦的老农,穿着土布的衣服,手中,还拿着一支烟杆。
汪宝有些犹豫了,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眼看天越来越黑,再走肯定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老农话不多,甚至都不仔细打听他的来历,将他让进狭窄的木屋后,就去灶头给他盛了一碗饭。
直到汪宝开始吃饭的时候,他才坐在桌子的对面,一边吸烟,一边问道:“小伙子,怎么一个人跑这深山里来了?”
房子独处山里,甚至连电都没通,煤油灯的灯火摇曳,晃荡得整个木屋光怪陆离。
汪宝勉强的笑了笑:“心里烦得难受,就一个人出来散散心,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走的,就到这里了。”
老农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皮肤苍老,头发也有些长而凌乱。
好在说话的声音还比较中正,不至于让人觉得怪异。
“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嘛,我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很少能看到年轻人过来,你不妨说说,干嘛心里这么烦啊?”
这没人说话还好,憋着吧,现在有人愿意听,汪宝就再也忍不住,放下了碗筷道:“我在公司里面,喜欢一个女孩,她很漂亮,又特别的聪明,还懂得体贴人,她的办公桌就在我对面,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上班时看着,下班后就想着,可,可人家偏偏就不喜欢我!”
老农敲打着烟杆,将烟斗里的烟灰抖出来,那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听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这好办,你等着。”
老农说着起身,去旁边一个脏兮兮的柜子翻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把东西,回来坐下。
他将手心摊开,里面是三张画着奇怪纹路的黄纸。
“这是甚么?”
“这是三张神符,每一张神符都能解决你的麻烦。”
他说着捏起了第一张:“这张叫动情符,你只需将这张符贴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就能保证她会爱你一辈子,爱到死。”
汪宝一阵惊喜,伸手就要去拿。
可老农的手缩了回去:“不过这张符的代价,会很高,它需要你用一半的阳寿,来作为交换,也就是说,用了这张符之后,你只能,活原来一半的时间了。”
汪宝的手停了下来,他又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老农又拿起了第二张符:“这是一张遗忘符,只要你用了之后,就会彻底对那个女孩死心,即便她对你献殷情,她爱你,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汪宝果断的摇手道:“不要。”
老农也不说条件了,从容的捡起第三张符:“这是一张换皮符,只要把这张符贴在一个人的脸上,就能轻易的获取她的面容,身形,甚至声音,然后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那么,她就会变成那个人了。”
汪宝瞬间就在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慌张的就要伸手,可伸了一半,还是停住了:“这个,条件是甚么?”
“这个,给钱就行。”
老农呵呵的笑了起来,可不管汪宝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有些奇怪,他想了想,摸出了钱包,先拿出了两张一百的。
老农摇着头。
他又摸出了三张。
老农继续摇头。
“你到底要多少?”
老农自己伸手过来,两根指头在钱包里一钳,拖出来一张十元的:“这就足够了。”
汪宝接过了黄色的符纸,终于疑惑起来:“这能管用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老农收起了另外两枚符纸,点上了烟斗:“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不过十块钱。”
二
汪宝坐在了办公室里,看着对面还空荡荡的位置,那张办公桌的桌面,总是显得那么的整洁而清新。
他记得上周六他一个人去徒步了,夜里寄宿在了一个老农的木房子里。
星期天,也就是昨天,他记不清了,感觉昨天就没过似的。
他慌张的摸出了钱包,打开一看,还好,里面的钱还在,而且钱的旁边,还有一张黄色的符纸。
他刚拿出符纸,准备研究一下,公司的大门打开,已经能听见有人在刷卡进门了。
他慌张的收起了符纸。
走在前面的同事看见了他,热情的跟他打起了招呼:“小汪,不错哦,星期一就这么早上班来了。”
“小宝,听说你去徒步旅游了,有带啥子好吃的东西回来么?”
“汪宝,这个星期还有两个大单子要处理,你抓紧点,千万不要搞砸了。”
汪宝和每一个同事快活的招呼着,显得阳光而快乐。
然后,她进来了,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女士小西装,头发整齐的披在肩膀后,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走路时,高跟鞋的踢踏声,清脆的在办公室里回响。
她抬手将头发拢到耳后,对汪宝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
她还是那么的漂亮而高贵,亲切中又总是透露着不同凡俗的傲慢,让人总觉得难以亲近。
他的桌子和她对着,不经意的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精致的面孔,看见她认真的神情,看见她高贵得让人敬畏的气质。
中午,他准备下楼去吃饭,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请她一起吃饭。
他心中砰砰乱跳,手心都开始出汗,假装着要去倒水。
心里正在不断的计划着,该用一个甚么样的借口开始这场对话。
她正在打电话,脸上有点淡红,说话声也很温柔。
汪宝从她身边走过,她扭头来看了看他。
她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右手捏着电话贴在耳旁,另一只手正握着一只相框,相框里是她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
里面,他们显得那么的登对,那么的甜蜜,而她的拇指,轻轻的抚摸着相框中的年轻男子的脸。
“你男朋友不错!”
“谢谢。”
然后他离开了,所有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
下午,他出去谈了一个客户,不用回公司刷卡,回家的路上,顺便去影楼取了一套照片。
这是一张他上个星期偷拍她的照片,让影楼加工放大了。
相框很大,他匆忙的抱着相框,钻进了车里,就迫不及待的在后座上看着她。
相框中,她侧着头,正看向窗外,而她旁边的空调,正好将她的头发轻轻的抚动着。
头发飘荡之间,露出了她清晰的侧脸,白皙的脖子,以及水晶般的耳朵上,那颗小小的,闪动着光泽的耳坠。
他看着相框里的她,渐渐的,心都醉了。
回到家里,他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挂在了客厅的墙上,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终究看得还是有些心酸,于是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
他没有开车,打了个的士,也没走多远,就在小区不远处的一条酒吧街下了车。
然后随意的钻进了一间酒吧,喝酒了。
心中烦闷,又没有朋友可以宣泄,即便有那么两个狐朋狗友,可这种事真不好对他们开口,只会被他们取笑得一无是处的。
酒吧里咚咚的音乐声,让人觉得畅快,至少当你癫狂,当你嚎叫的时候,别人也不会把你当个怪物。
他一个人越喝越难受,正好看见吧台那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性感的迷你群裙,上身一件黑色背心,身材确实不错。
于是,他端着酒杯,提着酒瓶,坐了过去。
女孩身材还行,可长相一般,她放下酒杯,在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声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怎么,想艳遇?”
“不行么?”
“行!就看你本事了!”她抓过了他手里的酒瓶,开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夜深了,他们喝的东倒西歪的,出门之后,随手招了一辆的士。
三
第二天,他被闹钟吵醒了,他抬手拍了拍额头,觉得脑袋胀痛得难受。
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支手臂绕了过来,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去,将他抱住。
他吓了一跳,急忙扭头一看。
是昨晚酒吧里的那个女孩,她蓬乱着头发,赤裸着身体,还时不时的咂咂嘴。
他从床上滑了下来,才发觉自己也是光溜溜一片,而地上,衣服,裤子,还有两个人的内衣裤,丢得到处都是,甚至床尾还有一只她的高跟鞋。
她也迷迷糊糊的醒了,睁开眼看着他,然后呵呵的笑了:“怎么了?一大早不睡觉,光溜溜的站那儿,又想来一炮么?”
他这时候哪有这个心情,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上班之前,总得先把这位给送走吧。
他一把掀开了薄薄的被子。
被子下无限的春光瞬间暴露,闪亮得甚至刺眼。
他吞了口口水,还是到处抓起她的背心,迷你裙,以及内衣裤道:“我要上班去了,你快点起来!”
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不满的道:“为甚么?”
汪宝无奈,只能摸出了钱包,想也不想就抓出了几百块钱丢在床上道:“小姐,麻烦你了,行么?”
她捡起了钱,甚至数了数:“还行,那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是做那个的。”
“哎,无所谓了,我九点钟上班,最多半个小时就得出门,麻烦你快点!”他说着就自己穿上衣服,去厕所洗漱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机旁边的那个相框。
“怎么了?”他不好马上赶她走,反正自己也要下楼了。
“她很漂亮,我要是有她这么漂亮就好了!”
他抓起了公文包,顺口答道:“那就去整容嘛!”
可是他这句话刚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了那张换皮符。
她耸了耸肩膀:“我要有那么多钱哪还用愁这些。”
说着,她甩着手包,一摇一摆的就出门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留下她,问问她住在哪里,电话是多少。
可最后,直到她都消失在门外,他也没有张口。
他扭头看着相框,看着相框里美得让人心悸的她,造物主,为何就要创造这么完美的女人呢?
如果,如果……他看向了门外,可,这终究只是如果,他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四
公司的一切照旧,她来了快一个月了,和周围的同事也越来越熟悉。
这天早上的会议,经理让汪宝接手了一个比较大的案子,而另一个任务,就是带着她熟悉一下案子的运作,有甚么不懂的地方,多帮帮她。
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对这个安排没有表现得任何的欣喜,可是在心里,早已经乐翻了天,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在心里狂吼,尖叫。
上午,他们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打电话,做预案,她是一个很好的助手,好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吩咐,轻易就能做好。
她也很聪明,学得快不说,还很愿意多问,这让他终于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差。
他在工作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会有些出神的望着她。
原本,她只是随意的一看,有两次甚至对他甜甜的笑了笑,他就立刻红着脸扭开了头,然后慌张的拿着手里的资料岔开了话题。
直到有一次,他又看着她发呆,她终于忍不住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他还没说话,办公室里就有男同事高声说道:“他是灵魂出窍了!”
整个办公室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午,他们一起去见客户,他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故意绕着路,多走了一段,先是聊工作,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聊到了彼此。
“我爸妈都在国外,城里就爷爷奶奶,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我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
“我爸妈在老家,开了一家不大的店铺,我干这行有五年了,大学刚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当初最困难的时候,我都是骑着自行车,满城乱转的!”
他们聊得还是很开心的,他只比她大三岁,在闲聊中,他总算发觉了,她虽然看起来像个成熟的职场女性,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新手,只是她的气场很好,气质更好,一旦穿上职业装,轻易就能镇住这些老油条们。
下午他们很开心,见了两个客户,都轻松的谈成了,甚至还有一个他的老客户,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汪宝,你这女助手很不错哦,可得看紧点,小心被别的大老板给挖了墙角!”
汪宝装傻充愣:“没事,没事,又不是女朋友,不怕的!”
客户笑的更开心,摇着手:“你啊,做生意不错,感情的事情,太没胆量了,你要喜欢,直接约她嘛,做算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不错嘛!”
她坐在那里,淡然的笑着,从容而大度,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们围着城里跑了一大圈,谈好单子后,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经理特别打来了电话,夸赞了他两句,更着重强调,要保证公司美女资源的安全,绝对不许乱吃窝边草。
他挂了电话:“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
“算了,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等我,改天有空吧。”
他有些失望,不过依然不气馁:“那我送你回家吧,这时候公交和出租都不好赶了。”
“好吧。”
五
没能邀请到美女吃晚饭,不过好歹知道了她住的地方,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回到家里,他也不知道该吃甚么,锁了车子就出门逛超市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买甚么,打算先逛逛,然后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漫无目的的逛着,正在一排货架前看着一双登山鞋,一辆推车过来了,推车停在了他的身后,然后一只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今天早上才从自己家里离开的那个女孩,她穿着一套紫色的连衣裙,头发披肩,给人一种和昨晚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惊讶的看着她,为一个人能有这么巨大的变化而感叹,尤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买东西。”
她甜甜的笑着:“废话,不买东西,我车里的东西都是抢来的么?”
他觉得这好像不是昨晚和自己喝酒的那个人,至少,那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你在这里买东西,难道就住这附近么?”
“当然了!我跟你住一个小区,就在你楼对面,今天早上我出了大楼才发现,你说这事多巧!”
两人一边逛着,一边聊着,其实,她是一个开朗的女孩,或许说她奔放也不为过。
她的话其实很多,而且,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昨天晚上,两个人还烂醉如泥的睡过一张床。
从超市出来,她提着大包小包,他只买了两个面包,这是对付明天早上的,于是他帮她提着:“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难不成你又要请我吃饭?”她来得也很直接。
他呵呵大笑,他开始喜欢她的洒脱了。
于是他们提着口袋去吃火锅了。
夏天里,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其实是件很畅快的事情,她也豪爽的很,虽然穿着裙子,却一点也不装,举起杯子就干了。
这一次,他们都吃得很开心,倒是没有喝醉。
后来,他提着东西,送她回家,她毫不介意,带着他就进了电梯,开门,大方的请他坐下。
他没有坐,四处看着,这是一套大房子。
“我们三个姐妹合租的,这是我的房间。”
他站在她还算整洁的房间,视线从窗户看过去,从这里刚好能看见对面,那里,稍微上面一层,还真的就是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加了她的QQ,留了她的电话。
她应该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但是,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何况,他终究还是觉得她不靠谱。
六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QQ的铃音吵醒的,翻开手机一看,是对面的女孩发来的:“醒了吗?要上班了哦!”
他拿着手机,穿着短裤,直接就撩开了窗帘。
果然,她已经站在了对面的阳台上,对他挥舞着手里的手机。
他觉得好笑,又有些意外。
信息又来了:“你的身材真好!快遮起来,别让别人看见了!”
他和她聊着,直到来到了公司,才不得不和她告别,说自己要上班了。
她还要一会儿才上班,她说,她在一家商场里卖化妆品。
同事们陆续的都来了,她也到了。
她亲切的和他招呼,可是他能看得出,这种亲切,只是出于礼貌。
他们继续一起努力,接案子,跑市场,开着车满城逛着。
他们的效率很高,他有足够的经验,有众多的老客户,有关系。
她有美丽的外貌,得体的处事能力,从容的气质,有她在身边,他工作得更加如鱼得水。
不过,她依然没有答应他吃晚饭。
下班回家,他一个人待着无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总是时不时的会看到旁边的相框,他心烦意乱。
于是他给对面的她发短信。
她在上班,九点半才下班,在市中心的一处大商场。
他突然对她有些好奇,于是出门打了个的,来到了商场。
她真的就在化妆品柜台后面,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工作服。
当他突然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捏了一把,她化过妆之后,其实也很美。
配着那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甚至有一种高雅的味道,尤其,这一刻她和办公桌对面的她,居然是那么的神似。
她甜甜的笑着,大方的对他打招呼。
他等她下班。
然后,他们又一起出去吃饭,这天晚上,她住在了他的家里。
七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却依然很热,楼对面的她想搬过来住,因为她觉得,他们现在应该是恋人了。
可是他不同意,其实,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不喜欢她,因为她的低素质,她的无厘头以及自私。
她总是不经意的会说一些粗野的话,总是在不经意间喜欢占一些小便宜,尤其是他的,他虽然不在乎,但绝对不喜欢。
他对她没有爱。
而在办公室中,她升职了,调任了总经理助理,一下子,他反倒成了她的手下。
大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总觉得这次火箭式的调任肯定有问题,可他不信,他觉得她不是那种为了升迁就愿意出卖自己的人。
这天,他再次请她吃饭,终于,她点头同意了。
他欣喜若狂,晚上,他带着她去吃西餐。
然后,他们开着车去江边漫步。
她本来不想去,可是他这一次真的比较强硬,她没能拒绝掉。
他们来到了江边,路灯昏黄,人不多,他停了车,两个人在江边的河堤上漫步。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她表白。
她愕然,不知所措,然后还是婉言拒绝了他:“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为甚么?”
“我有男朋友了,我们彼此相爱着!”
“可我也爱着你!”他咆哮着,上前抓住了她的双臂。
她挣脱了他的手:“汪宝,你清醒一点好吗?我们是不可能的!”
他不依不饶,抓扯中,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身体,丰满的乳房,细腻的腰身。
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的大脑,热血上涌,让他顷刻间失去了理智。
他四周一看,江堤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于是,他狠狠的将她扑倒在地上,疯狂的去吻她。
她反抗得很厉害,甚至拳打脚踢。
搏斗中,他癫狂了,捂住了她的嘴,可是她一口咬住,他拼命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又不知从何处抓到了一块石头,一下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她颤抖了几下,渐渐的不动了。
兽欲被恐惧所淹没,他被自己干的蠢事情吓坏了,慌忙的丢开了石头,跌坐在了地上。
她没有死,只是暂时性的昏迷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就又动了。
他在地上茫然的坐着,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诡异,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她在地上翻动了两下:“啊,有人吗?谁能救救我啊!”
他四周看了看,幸好周围没有人,他的胆气稍微又足了一点,他上前。
她吓得用手支着地面,飞快的往后退着:“你,你别过来!你要敢动我,你的一辈子就毁了,你要坐牢的!”
她的这句话,瞬间将他定在了原地。
她以为他怕了,于是转身爬起来,一只手捂着额头上的伤疤,就朝着公路那边跑过去。
他确实怕了,怕的却是以后。
他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可刚才脑子一片混乱,没有理清这危害到底有多大。
现在她这么一说,真的算是惊醒了他,于是他猛的冲了上去,再一次将她扑倒。
她尖叫,他就掐着她的喉咙,她乱动,他就坐在她身上。
渐渐的,她不动了,他恐惧的松开了手,这一次,她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他坐在她身上,看着她泛白的瞳孔,自己的身上也被她抓破了好几个地方。
他慌张的去包里摸纸张,想要擦掉身上的血迹,而跟着纸一起掉出来的,还有钱包。
当他捡起钱包的时候,轻易的就看见了那张换皮符,它已经在里面安安静静的躺了两个月了。
他拿出符纸,展开来看着,轻易的就想起了老农的话,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她,一个完美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于是他拿着符,慢慢的,贴在了她的脸上。
符纸上脸,她突然痛苦的尖叫了起来,就看见她脸上的皮肤,仿佛波浪一般起伏,层层叠叠。
他惊恐的跳了起来,而她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终究一狠心,一把将她按了回去,然后伸手就抓着符纸,狠狠的一扯。
一身美丽的皮,连着头发,就仿佛一件衣服一般,被轻易的扯了下来,而留在地上的,已经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她睁大着痛苦的,没有眼帘的眼睛,张大的嘴巴上,整齐的牙齿根本没有嘴唇,还有空洞洞的鼻子,仿佛地狱里刚刚钻出来的魔鬼。
他已经无所畏惧了,一拳将血淋淋的她打回了地上。
他手中的那张人皮迅速的干瘪,收拢,最后全都消失在了换皮符之中,而丑陋的她,也终于停止了挣扎。
八
他将她丢进了江里,收拾好现场,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半夜。
他坐在客厅里发呆,望着对面的相框,相框里,她依然是那么恬静。
他又看着茶几上的换皮符,没想到这张符,居然是真的,十块钱,就真的管用了。
然后他打电话给了对面的她。
她很快就过来了。
他看着睡眼惺忪的她,指着对面墙上:“你不是说,你想变成她么?”
她也没当回事,坐在沙发上,脚自然而然的抬起来放在了茶几上:“想倒是想了,不过想又有甚么用呢?”
他拿开她的脚,拿起换皮符道:“我去求了一张符,就有这个能力,你要是戴上这张符,我就给你五万块,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结婚,愿意吗?”
她瞠目结舌:“真的?”
“当然,只要你戴上这张符,你就能变成她那样了。”
她迫不及待的抓过了符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阵痛苦袭来,她痛得嚎叫了起来,他慌忙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他的眼前,他亲眼所见,那张符上伸出了无数的细长毛发,扎入了她的毛孔之中,然后一层层,一层层,她的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另外的一层皮肤所覆盖,甚至包括头发。
只是,新的脸上,还有一道可怕的伤痕,那是他用石头砸出来的,虽然没有流血,却狰狞而可怖。
而在她的脖子上,还能清晰的看到手指压出来的清淤,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她在地上躺了好久,终于从无力中缓过了劲来。
他放开了她,她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四周看了看,然后看着他:“刚才,怎么了?”
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他真的吓了一跳,差点转身就跑了,努力的镇定了下来,才说道:“没事了,已经换好了。”
“是吗?”她惊喜的跳了起来,飞快的跑向了卫生间,接着,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叫。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她。
“这,脸上怎么了?”
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的配合,所以,他不打算瞒着她,于是,他将真相完整的告诉了她,并且威胁她:“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个,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她妥协了,她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九
他计划好了一切,第二天的上午,她头上包好了纱布,脖子缠上了丝巾,和他一起,去公司递交了辞职的信。
他们故意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从容不迫的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递交了辞职信。
他解释了,觉得自己已经不合适这个职位,其实,解释与否都无关紧要。
而她一句话没说,她头上的样子,就足以让所有人浮想联翩,直到离开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她才对大家说了一句:“谢谢大家,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大家相信,这就是她,就是那个让公司上下无数男人幻想的女人。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她家里,他敲开了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太太正在看电视,她被她的样子吓坏了,不停的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她进去转了一圈,随意的拖出了一个行李箱,她告诉老太太:“我找到了一个新工作,要去外地了。”
老太太依然不放过她,不停的追问到底怎么了。
可是她不说,也不敢继续说,拖着行李箱,狼狈的就逃了出来。
他接过了她的行礼,发现她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甚至冰冷。
他们仓皇的逃走,然后飞快的把车子开回了小区。
在车上,他看着她:“怕么?”
她漂亮,头上贴着纱布,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点了点头。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然后轻轻的吻着她。
她立刻抱着他的脸,激烈的回吻着他。
这一刻,他终于得偿所愿了,轻易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人,而她也终于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从此以后,在人前,她将变得更加的高贵。
他们在地下车库里亲吻,做爱,晃动着车子嘎吱嘎吱乱响,好在上午的这个时候,小区的地下车库是没有人来的。
疯狂的宣泄让他们恐惧的心里,好受了不少,激情过后的空虚,却又让他们觉得失落。
下午,他把车子开到二手市场,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价格,将车子出手。
到了晚上,他们就已经拖着行礼,来到了火车站。
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茫然的都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于是买了两张最快出发的票,就匆忙的上了火车。
她在上铺,他在下铺。
车轮滚滚,无边的疲惫终究淹没了他们,太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紧张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立刻就疲惫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睡着了,然后就看见她过来了,她对他笑着,然后开始脱衣服,他觉得好兴奋,从此以后,她就将天天伴着他了,再没有谁能把她夺走。
她脱光了衣服,然后顺手去撕扯额头上的纱布,可是随着她的动作,连着纱布扯下来的,居然是人皮,一整张的人皮,而留下的,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怒睁的双眼,没有嘴皮的嘴。
他吓得惊叫了一声,猛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
火车的车轮依然轰鸣,他起身,刚好看到上铺的她,她看起来睡得也不踏实,时不时的眉头就蹙在了一起。
终于,他迷茫了,看着眼前的这幅面容,心中不禁自问:“这,到底是谁?”
十
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城市,他还有些存款,足以维持他们一阵子开支。
所以,他们没有急着去找工作,在旅馆里疯狂了几天,他们纠缠在一起,只要一有精力,就又缠住了,抵住了。
她爱他的人,或许吧。
他爱她的这张皮,他不得不时刻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这就是她,就是她!是那个办公桌对面的她,而不是楼对面的她。
激情也终有消散的时候,太过于放纵,招来的只会是厌倦。
他开始想要在这个城市继续发展,他还有以后,必须得坚持下去。
他们搬出了旅馆,租了一套房子,他开始到处去找工作,她则在家里,对着镜子,取下了纱布。
伤口依然,看不出一丁点好转的痕迹,也看不出恶化的迹象,甚至还有脖子上的淤青,似乎也不会消散,她开始担心,开始害怕,这个伤疤,会不会永远都这个样子,那岂不是以后她永远都只能缠着纱巾,顶着一块丑陋的纱布了?
他在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他有口才,有头脑,有经验,找工作总该不会太难的,可是,真正去找的时候,他发觉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已经变了。
他总是觉得大街上的所有美女,都只是披着一张人皮,他们都是用过换皮符的人么?
看得多了,想得多了,他就总觉得大街上走着的人,都会突然间没有了皮,脸上的肌肉,血管,恐怖的眼睛,清晰可见。
即便如此,他们居然还能谈笑自如,仿佛,没有皮,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他和她的战争爆发了,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完全的欺骗自己,她终归不是她,她的低俗,她的恶心,她的丑陋,没有一丝一毫的能赶上办公室里的她,即便,她已经披上了她的皮。
她对这张皮也越来越失望,永远好不起来的丑陋伤口,甚至还不如自己以前敢出去见人了。
终于,在搬到这个城市,还不到半个月,他们开始了争吵,争吵升级成了打闹,他怒火冲天,她气得想杀人,她咆哮了起来:“我不稀罕,不稀罕这张皮,与其这样,我宁愿,做回我自己。”
于是,她抬手就去抓头上的那个伤疤,疯狂的撕扯着。
结果,撕下来的,不止是办公室里她的皮,还有楼对面她的皮,鲜血淋漓下,没有了那张皮,到底,她还是谁?
他惊恐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她的怒吼声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农声音:“好了,醒醒了。”
他情不自禁的睁开了眼睛。
面前出现的,不是没有了脸皮的她,而是一个老农,他一只手拿着烟斗,另一手捏着十块钱:“好了,天快亮了,你确定,十块钱,买这张符么?”
作者, 醉看云卷云舒
全书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