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杯,盛满酸奶
1
昨天生日,一直记得。
不光我记得,当然也有些别人记得。我不知道在他们心里,这种记得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至于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记得,除此没有任何其他的一种情愫。
这倒是少有。
我有那么多矫情或者直白的情结,而到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一天,反倒自然平常得有点麻木。
是的,我有「纪念」的情结。
一如我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物件。这于我,乃是怪事。好比,在某个替换下晴空万里的白昼而来的夜晚,望着月亮我突然想起月球背面的光景。我原本不会说这样奇怪的话,直到看见村上描述「与胖女人睡觉」这件事,我才有了「月球背面」这样罕见的意象。
诚然,这一切都是今天才慢慢回过味来。
2
人一旦感冒,倍感无力之时,便对往时所热衷的事情掉了兴趣,例如牌局。
然而,正值无精打采,无可消磨之时,家里网又断了。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排查一番,发现电信的线路有故障。打了报修电话,静待回复。
无聊至极,拿了kindle窝到沙发上看书。这个时候静了下来,才想起昨天的生日已过。有些遗憾昨日对此并无太多警觉之时,时间已悄然而过。
这种感觉,像是在某个酷热退去的夏日傍晚,你立足于洒水车刚刚驶过的路面,一种无可描述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一习卷裹着温热的晚风所带来的怅然若失。人生所见大多憾事,莫不过如此。
3
我爸还是决定自己倒腾一番。于是爷俩拿了工具,扛了梯子,顺着网线往外摸索起来。
我爸在某段两根线的接头处折腾,我在下面看着解调器上的指示灯。此时,原本应该闪着暖绿色的小圆灯,安静的出奇,仿佛能从黑洞洞的小孔里看见弥漫在某个不知名行星表面的悲凉和绝望。当然,绝望是常有的,而生活绝不仅有绝望。比如,这个怪异的小灯终于闪了一下。
于是,发生了以下的这一幕:
我:“亮了嘿!”
我爸:“……”(沉默)
我:“灭了嘞!等等,又亮了哈!”
我爸:“……”(继续沉默。或许他嘀咕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爸说话常常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些很轻很浑厚的声音,很短很简洁。而我和我妈总是没听清。我妈常说,他是上辈子话太多,于是这辈子不爱说话。)
我:“又不亮了啊!”
我爸:“我拔了线。当然灭了。”
我:“……”(这一次是我沉默了。)
4
黑洞洞的小灯终于玩命地闪起了温暖的绿色。饱受断WiFi之苦的人,便不难理解这种温暖。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家户户用的都是那种卫星接收器收看电视节目。那时候不知什么起因,我爸是调电视的能手,哪家电视出了点什么问题都来找他。自己家更不用说。所以,我的印象里一直有这样一种场景:
我在屋内盯着电视屏幕,我爸在外面或者阳台折腾类似雷达一般的卫星接收器。
我:“有信号了!”
我爸:“……”
我:“没了,又!”
我爸:“现在呢?”
我:“有了。但是信号不好,听不见声音啊!”
我爸:“现在呢?”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
我跟我妈说,你看,很多事情变了,但是又好像没变。
剥去事物用来装饰自己的表象后,剩来来的东西便大同小异。时间变了,人变了,被时间和人所包裹着的生活本质,却没变。好比:从小生活在南方山区的我,对于夜幕降临的大山背后,感觉应是悲凉至极的;而长大离开家去到不同的城市生活,开始对于遥远行星的背面有所幻想,感觉那里应该是悲凉至极,至极到无以复加。
两者相隔以光年来度量,而相同的是它们都有一种让我不敢触及的悲凉。
5
坚硬冰冷,光用眼神便能触及到刺鼻的酒精味。这是酒杯。
然而,我很坚信,坚硬的玻璃容器里,总能盛着绝不能用温度计上的刻度表所来衡量的温暖。
柔和,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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