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两个故事。
这两个故事较之以往有所不同，这样的故事从我这个无神论者口中讲出，确实难得。但是两个故事都跟我外公有关，便也不意外了。
小时候外公常跟我讲鬼鬼神神的小故事，或民间口传之事，或自己亲身经历。对于其中大多数事件的可信度，我都存疑，另外一小部分，是忘记了。过完年假今天走，昨晚去外婆家，正巧这两天外婆家屋后有位老人过世，外公便讲了下面两个故事。为了方便讲述，我统统用第三人称——我的视角——来讲。
1
早年间——或许是很早很早了，有个老婆婆，活了130岁。头发花白，身子骨却甚是硬朗。
阎王爷见了觉得奇怪，便翻生死簿。（讲到这里，外公停下来问我，世下有阎王爷你知道吧？就跟冥票上印的那个样子。我点头说知道。）
阎王翻来翻去，发现没有这个130岁老婆婆的名字，没有名字就意味着无法决定她的生死。于是，阎王派了两个小鬼来人间打探。
两个小鬼幻化人形，成了两个毛头少年。他们在一条大路路口的溪水边，用一个竹篮装满木炭，不停地浣洗。人们路过此处，指指点点，或嘲笑或劝诫或询问，少年皆不为所动。
有一天，这位老婆婆也路过此处，见此情景便上前询问。
上年答:“我们要将这黑炭洗成白炭！”
老婆婆笑道:“我活了130岁也没听说过黑炭还能洗成白炭！”
少年放下手中竹篮，立刻围了上来，询问老婆婆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今年贵庚。老婆婆一一作答后少年便消失不见了。
不出一个月，原本健康精神的老婆婆便无疾而终，驾鹤西去。
这个故事仅仅就是个故事。如莫言在香港大学演讲时屡屡提及的蒲松龄和狐仙鬼神一样，我也仅仅是把它看做民俗文化的一个小小部分。
那么，下面这个故事，就不一样了。
2
外公70岁那年，患上了银屑病，也就是俗称的牛皮藓。民间还有一个称呼，靠木疮——靠近木头（棺材）的毒疮，意思就是离死不远。当然这只是很早以前医疗水平低下时候的说法了。那个时候我上网看过，说法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治疗方法，能治愈，但是没有绝对。就是说，有人可能一个月治疗好了，有人一年，有人十年，有人一辈子无法痊愈。
至于这种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我没有考证。我所见到的是，外公四处求医问药，却不见成效。有些时候药物治疗使症状好转，但治标不治本，时常复发。
70岁的人了，本来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开始衰退，加之外公又有颈椎病等老毛病，如此折腾几年，已经无法承受了。
下面关于病情严重的这一段，是一直到昨晚，外公才亲口说的:
“大家来看我，从房间出去刚出房门，就听见他们议论:‘汉珍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汉珍就是我外公）。”
那时候我躺在房里，能听见他们说话，清楚的很，但是我眼睛都睁不开了。那时候我也觉得，这一次，可能是真不行了。”
友兰（我大姨，外公二女儿）来看我，还没进门就哭。我听见哭声，但是模模糊糊我看不清是谁，只有一个人影进来了，听声音我才知道是友兰。”
关于这一点，我也算亲历者。前几年过年回家，外公身体每况愈下。严重的时候，看见我，面无表情跟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我喊他，他看了看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时候重复问好多次。
之后的某一个晚上，外公做了一个梦:
阎王爷——讲到这里他又强调了一次，跟冥票上长的一模一样——派了『无常』来找他。他跑，无常便追，终于被抓住。被抓地点如今记忆清晰。
阎王说，跪下！外公便跪下，俯身在地。
阎王说，抬头！外公便抬头。抬头时候看见阎王，高大威猛，不怒自威。
阎王皱着眉头，厉声对小鬼说到，抓错人了！放他回去！
他们便押着外公回来，刚到隔壁邻居门口，外公便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
说也奇怪，从那以后，外公的病便一天一天好起来。甚是神奇。
15年下半年，外公过了80大寿，身子硬朗。今年回家，他气色特别好，又开始跟我开玩笑给我讲故事。
3
其实，往下，外公还想继续讲。但是外婆跟我妈都觉得明天我要起早，回去上班，应该早点睡。外公很想继续，我也说再讲最后一个。最终没有。
外婆跟我妈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外公这是封建迷信。只有我说，我相信你的啊！
其实，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一个胆子比较小，不敢看恐怖片的无神论者。不过，人都有自己的认知世界，对于一个老人，你没必要去推翻他所认知的世界。而且，外公也常常感叹科学技术的进步，如此这样，对于他心中的一方神灵，你何须打搅？
我觉得他有信仰是一件好事。或许说信仰太过了，不够准确。但是找不到一个准确的措辞，寄托？理解？或者认知？还是叫做世界观吧。他们一辈人经历了他们特殊的时代，有他们最为普遍的一种认知去理解这个世界，科技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了。就像我外公一直不理解我用手机转账，为什么我点几下，钱就跑了那么远？
同样，即便如今科学知识如此普及，但是很大一部分人年轻人仍旧无法理解『四维世界』这个概念一样，但是终有一天它会去牛顿定律一般人人张口即来，随之而来的诸如时空旅行，虫洞穿越这般神奇的事也司空见惯。而那个时代来临的时候，我们中的很多人，或许又会对那个世界有着多少迷茫与疑惑，而死死坚守着自己的一份，被认为是过时且老旧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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