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敲过你的门,我们隔着门缝说了几句。后来,你开了门,我却已经离开。
1
Z 30岁那年,依旧是迥然一身。
30岁生日前夕,Z收到一条微信,内容无关紧要,大体和后来几次相差无几。再无关紧要的内容,也能勾起一些琐事,就像再平滑简陋的鱼钩也偶尔能咬住几条不知死活的鱼。
她应该是小Z一大截,如若不是这个客观条件,Z想这个故事也许就无从讲起。客观就是客观,它就是没有缘由的存在着。好比车窗外扯着风筝线的小女孩;好比Z就是对比自己小的女人有着天生而来的顺从;好比这么顺从的Z此刻恰巧路过,看见自己被人拴在一根长而坚韧的线的另一头,在肆意拉扯。
于是,Z终于下定决心删了这条微信。这条内容依旧无关紧要,甚至和他30岁生日前夕收到的第一条微信那般,叫人索然无味般雷同。
Z停下来点燃一支烟。
2
被人想起想必是一件好事,然而被一个从通讯录中消失若干年后突然冒出来的人想起,那就未必了。
Z就是被符合这样特征的一个人想起——她发来一条“无聊了见个面吧”。而后Z便在一处安静街角的咖啡厅见到了她。Z提前10分钟到达约定地点,精心挑选了一处靠近街窗的座位,从透明的玻璃橱窗便能望见街对面的卖着迷彩服主题的服装店。店面不大,由于定位明确而小众,个性鲜明没有混杂着各种商标的大众款式,走进去顾客也少的可怜。这是Z托着腮观察了10分钟所得出的结论。若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么它便是洋葱。
Z忽的觉着,自己莫不也是一颗洋葱?
10分钟的等待所过,Z又瞥了3次手表,每次间隔依旧为10分钟,准确的让人诧异。而后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
咖啡杯里剩下三分之一的咖啡已经变的冷而浑浊,Z并不介意,他一直坚信愈是漫长的等待愈是会携卷而来意外的惊喜。她确实如Z所想,年轻而白皙,眼神飘忽不定。
她打量了Z一阵子,突然开口道:“你和我想象的好不一样呢。”
“哪处不一样?”
她便没再开口,看了几眼手机,放下,抿了一口咖啡。
3
Z想这次见面大概是失败的,至少不能算作成功。她以随机的频率不停地浏览手机,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这让Z有些焦躁,他不确定是自己过于无趣,还是对方本身就是具有一种能将一切有趣的事物视而不见而后悄无声息的摧毁的能力。Z像一部原本灵活运作的机器突然失掉了重要零件一般哑然失措、内心惶恐。
Z想补救一番,便间隔着些日子试着给她发了几次微信,打过几个简短电话,对方依旧不温不火,甚至冷淡到视而不见。这一度让Z完全忘却是否考虑过要同她睡觉这一鲜明的主题,好像这一次与以往大有不同。在30生日将近的时候,好像很多都与以往大有不同。
莫不是想安定下来,想生活了?Z这样怀疑自己。
4
生日后的第二天,Z简单收拾一番,出了门。他把这次旅行当作对自己30岁的一个礼物——一次垂涎已久的旅行。
到丽江的第二天,Z计划去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在微博上很有名气,去过的人都在炫耀自己曾经在此遇见过哪些民谣歌手,这之中便有Z一直仰慕的创奇人物。即便没有那般幸运,没能撞见那些在Z心里活的如脱离了引力而做无规则漂浮的陨石一般的自由的人,那能去见一眼连他们都心向往之的地方,总归是好的。就喝一杯啤酒,就听一首歌,那也是足够好的。
“无聊了。”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是她发来的。
“我在丽江。”Z回复完便走进向往已久的酒吧。他本想点上一杯啤酒,然后再跟她聊聊这次丽江之行,说说他喜欢的音乐,这会是来之前所没想到的另一种附加乐趣和意义所在。
“回来吧。”她发来。
老板刚端上一杯啤酒,在嘴唇距离玻璃酒杯边缘还有十公分的时候,Z瞥见桌子上的手机,弹在屏幕上的3个字让他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他放下酒杯,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拿起手机,起身离开。甚至没来得及去欣赏酒吧墙上的木艺装饰,和木格里摆满的照片,或许那里面就有他此行的目的。
最后一班离开的车将在5分钟后出发,或许能赶上。他只是这么想了,然后便起身飞奔离去。
5
“我们去放风筝吧。”
Z回想上一次放风筝,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那时候大学的北边有一个广场,他和一些已经记不得名字只有一些模糊得不能辨认的身影的女孩。扯着线,追着,跑着,他还笑着。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建议。
她却说不想玩了,回去吧。只是无聊才会想起风筝,可是扯着这根线,却没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往后的日子,她却仿佛从未出现过在Z的世界里,也仿佛Z从未进入过她的视线一般。她在Z的通讯录里安静的出奇,一如以前。
也有那么几次,她回复过Z的问候,但大多是一句语气词,一两个字的句子。也有时是一个跟语境毫无瓜葛的表情。Z望着那些在聊天记录里自成一行的小小的表情符号,怅然若失。
少有的几次,她主动发来信息——诸如“无聊了”——大体相差无几的几个字。每每如此,Z总会放下手中的事情,陪她说上几句,这在Z看来,很是难得的。且最后,都是以她的不再回复作为戛然而止的结尾,这种冷淡可以随时在Z发出的任何一条信息后出现。
有一次,他们终于谈到电影这个话题。她说了一些时下热门的爆米花电影,并津津乐道一些在Z看来庸俗的桥段和直白的笑点。Z本想问问关于她科恩兄弟的看法,最终失望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Z想起卖着迷彩服的服装店,想起洋葱。
6
终于,她再次发来“无聊”两个字的时候,Z第一次犹豫了。
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Z正在开车。
Z开车路经一片空地,一个小女孩通过一根细线,拉扯着一支风筝。他停了下来,点燃一根烟,注视着那只被扯得慌乱打转的风筝。
良久,他扔下手机,摇下车窗,继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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