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步行街散步,在钢筋水泥林立的都市里,或许只有步行街还适合散步。也就是那天散步时遇到了好长时间不微信的朋友,她先是跟我寒喧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她的不幸故事。我这人比较有悲悯情怀,尽管她讲她的不幸已让我听了n遍,但我并没说她是祥林嫂,这种缺乏同情心地给人上纲上线的行为,我是不屑为之的。我听她讲她的故事。
她说她那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倒是很感兴趣的,这是因为她的经历竟然跟我的一段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她当年住在我故乡苏北平原上的某村庄,而我的女朋友却是周卜庄人,她的男朋友也是周卜庄人。周卜庄又分西东村跟西周村,但外人一般都喊西周村,好像周卜庄就是西周村似的。
她说她高考落榜,她的男朋友却考上了,结果把她甩了。高考落榜本来就让她情绪低落,男朋友又甩了她,她更是情绪失控,她不是感到世界末日到了,而是她觉得已没生存下去的必要,她想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一死百了,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全是特玛的骗人的鬼话。但她认为她毕竟是读过书的,虽然没有考上什么文科大学,但她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文艺细胞的,她要像古时候的大文豪苏东坡那样死得像个文人死的样子。
她仿佛记得苏东坡到苏州后死在苏州的,苏州姓苏,苏东坡也姓苏,苏东坡死在姓苏的州城里,那是死得适得其所的。其实她是张冠李戴,苏东坡死在常州城里倒是有过这事的,至今常州的红梅公园还有他的踪迹,不知她咋会把苏东坡跟苏州扯上关系的,但我们不管她讲得对错与否,我们姑且跟她走到苏州城去吧。
她到了苏州城,她从浒墅关车站下了车后,她还特地到了那个枫桥凭吊了那个张继一番,她吟诵了那首名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然后她又在苏州古城里徜徉,她觉得该看的看了,该是她去往天国的时候了,她在脑海里酝酿着怎样去死,她想去卧轨自杀,像诗人海子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有人喊她说:“姑娘,你拉我一把。”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满面红光但头发却雪白如银的老大娘跌倒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老大娘满怀希望地看着她,这让她很意外,她做梦也想不到还有人需要她的帮助。
人家要她去帮助,她却很感动,她也没想到老大娘是不是碰瓷讹人,但从老大娘那真挚渴盼的眼神可以看出,老大娘是一个慈祥善良的老人,绝对不是那种无良之辈。果然,她去把老大娘拉起来后,老大娘一迭连声地谢谢她,老大娘跟她攀谈了一会儿后,竟然说她是个傻姑娘,怎么失恋了就想不开呢,失恋了本身就已经受到惩罚了,再想自尽那就是受到了万劫不复的惩罚,还说那人不爱她,是他不知道珍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他不爱她就算了,但她应该自己爱自己。老大娘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后,老大娘还邀她到她家中作客,她被老大娘的真诚打动了,她当真跟老大娘去到老大娘家中了。她到了老大娘家后,老大娘的儿子和儿媳以及孙儿对她都很热情,她被老大娘留在家中蹲了三天,她回苏北时,老大娘还给她买了车票。临别时,老大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坚强地活下去,做一个幸福的人。
后来,她回到家中后,又在父母的一再坚持下,她去复读高中,终于考上了大学,但不知为什么她到云南后就不想再回苏北了,也许她还是忘不了初恋的打击吧,但她毕竟挺过来了,有了不错的工作,有了爱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她想这一切应该跟老大娘鼓励她坚强地活下来有着很大的关系。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往事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苏州城里的那个慈祥善良的老大娘。她感到当年不是她对老大娘施以援手,而是老大娘实实在在地帮助了她,帮助她忘记掉负心的薄情郎,帮助她从痛苦的低谷里走了出来,帮助她走上了幸福无比的金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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