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生，魔鬼随行（三）

天使降生，魔鬼随行（三）

我总是做梦。

两个小时的喂奶间隔，入睡困难的我本就睡不了多长时间，即便这样，每每闭眼，梦就急不可耐地来了。梦境真实得诡异，仿佛睡着时，我的分身从腔子里脱离出来，实实在在地做了那些事情。

我的孩子被带去洗澡抚触了。抚触室里的婴儿床小火车般排成一溜，护士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沐浴液痱子粉的香味战胜了消毒液的气味。窗外有透进来的阳光，温暖柔和的在水汽的氤氲中交错断续，孩子们偶尔啼哭抗议，小小的呜哇婴语。没关系，护士轻柔的动作会让他们轻松下来。得以用奇异角度俯视这场景，也让初为人母的我轻松下来，舒适怡然得发飘，嗯，飘……

可是，我女儿呢？这些长相相近的小猴子中，哪个才是我女儿？这惊雷似的闪念让我开始慌乱起来，身子陡然沉重！我在越来越多的婴儿床里急切地寻找，所有的孩子的脸蛋都是红润幼嫩的，他们一样的小鼻头下的嘴巴一样地咂吧着，咿呀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啊！我挨个摸着他们的小手，孩子，来吧，用你吃奶时独特的小动作来回应妈妈！没有，没有啊！对了，脚环！孩子们脚脖子上套着的脚环！什么颜色的环？我忘记了！怎么会忘了呢？脚环上有名字！对，可以找名字！字这么模糊，看不清啊！她们把字洗了！妈妈妈妈，快来！帮我看看！妈妈，我孩子丢了，快来找找啊！妈妈……

我再一次惊醒，心跳急促，胸口发闷，喉咙干哑。“妈！妈！我孩子呢？”我像疯魔的母狮般喊声凄厉。妈妈很诧异，十分钟前抱孩子走后我才睡着，澡还没洗完，就找孩子了？

妈妈，脚环上的字会洗掉的！

不会，洗了几次都没掉呢。

谁看着呢？

她爸啊！

太好了，又能呼吸了，心也可以慢一点跳了。直至孩子重新回到怀里，看到五官像极了我的女儿戴着的脚环上清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我才彻底踏实下来，浑身的筋骨也随之瘫软，疲惫无力感再次袭来，我闭上红色的眼睛，无奈地开始应付下一个梦境。

妈妈认为医院里环境过于杂乱，探视亲戚太多等原因影响了我的休息，才会导致一向性格温顺平和的我如此的神经质。她与医生商量着让我提早出院了。

我要回家了，我要抱着我的孩子，回到世上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