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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长恨歌》:叹几重悲歌(六)

书摘|《长恨歌》:叹几重悲歌(六)

作者: 月孛星君 | 来源:发表于2021-03-15 23:38 被阅读0次

    1.要的是那刚开始的少数人的繁华,黑漆漆的夜空里,那一小丛灿烂,平整的蛋硌路上,一座欧式洋房,还有那万籁俱寂中的一点蜿蜒曲折的音响。

    2.因那老调子是有着过时的表相,为世人所难以识辨,它只有在一个崭崭新的座子上,才可显出价值。

    3.就像这城市的日出,不是从海平线和地平线上起来的,而是从屋脊上起来的,总是掐头去尾,有节制的。

    4.当屏幕上的光陡地亮起来,便可看见她下眼睑略微下坠,这才显出了年纪。但这年纪也瞬息即过,是被悉心包藏起来,收在骨子里。是蹑着手脚走过来的岁月,唯恐留下痕迹,却还是不得已留下了。

    5.他们也是动不了,没有一点前途供他们走的,他们只能停,停,停在这一刻中,将时间拉长些而已。

    6.茂名路这条林阴道,有着用不尽的罗曼蒂克。你以为那树荫是遮凉的?不对,那是制造梦境的,将人罩在影里,蒙上一层世外的光芒。

    7.这里的黑夜倒是货真价实的黑夜,不掺一点假的,盛在这水泥格子里,又压实了一些。

    8.虽然他是有好天性的,可也止不住烦闷的生长,屋角和床肚里的灰尘,墙上的水迹,天花板上的裂纹,还有越来越多的杂物,其实都是他日积月累的烦闷。

    9.这心声是什么?就是两个字:活着。那喧腾再是大声,再是热闹,再是没日没夜,也找不出这两个字的。这两个字是千斤重,只能向下沉,沉,沉到底,漂起来的都是一些烟和雾的东西。

    10.平安里的祈祷,也是没日没夜,长明灯一般,熬的不是油,是心思,一寸一寸的。

    11.因此,平安里求的,其实是苟且偷安,睁眼闭眼,是个不追究。早晨的鸽哨,奏的是平安令,却报喜不报忧,可报了又怎样?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12.早晨起来,会想一想:今天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连涉事顶深,顶老练的人,也难免这样的无名希望。这就是春天的好处了,每个人都无端地向往尽善尽美,心情也变得轻松。

    13.这真是另一个世界,天是偌大一个天,地是偌大一个地,人是天地间的小爬虫,一脚就可踩死的。人在此种境遇里,是很容易产生亡命的思想,一下子就失去了做人的目标似的。

    14.她渐渐语无伦次,越说越快,脸上带着笑,眼泪却缓缓地流下来。留流也流不多,只左眼里的一滴,像是干涸的样子。

    15.那蜡烛是漂在水上的一截,永远沉不下去,也燃烧不尽。溶化的蜡永远聚在一起,凝固不散,喂着那一丛梦幻之火。

    16.那歌乐中人,实是镜中月水中花,伸手便是一个空。那似水的年月,他过桥,他渡舟,都也是个追不上。

    17.在新楼林立之间,这些老弄堂真好像一艘沉船,海水退去,露出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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