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把去年的月光温到今年才下酒,
这是风趣,也是性灵,
其中是有几分天赋的。
2
我们是真的喝醉了,醉到连想故乡都要掉泪。
3
我时常坐在窗前,看那明朗清脆的景色,也时常在池塘边散步,任思绪奔飞。
4
弟弟是充满霸气的万年青,我则是脆弱易折的牵牛。
两者虽然交缠分不出面目,却是截然不同的——万年青永远盎然充满炽盛的绿意,牵牛则常开满忧郁的小花。
5
那时已是深秋了,相思树的叶子黄了,灰白的野芒草在秋风中杂乱地飞舞着。
弟弟拼命奔跑,像一只中枪惊慌而狂怒的白鼻心,要借着狂跑吐尽心中的最后一口气。
6
想到自己要迈入火堆,我像是陷进了一个恐怖的海上噩梦,抓不到一块可以依归的浮木。
7
生活的熬炼就如火炭一般铸着他们。
8
童年的过火的记忆像烙印一般影响了我整个生命的途程,日后我遇到人生的许多事都像过火一样,在起步之初,我们永远不知道能否安全抵达火毡的另一端。
我们当然不敢相信有火神,我们会害怕,会无所适从,会畏惧受伤,但是人生的火一定要过,情感的火要过,欢乐与悲伤的火要过,沉淀与激情的火要过,成功与失败的火要过。
9
我们不能退缩,因为我们要单独去过火,即使亲如父母,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10
我是那样地崇拜爸爸,他宛如一座伟岸而不可及的高山。
11
那时夏季刚来、草莓刚刚收成的时候,空气中飘满了野草和你屠宰阳光下蒸腾出来的香气,繁茂的野草在风里像波浪一样起伏,草的绿和山的苍郁交织成一个充满生命的世界。
在草、山、天空之间,孤鹰衬着蓝天缓缓的盘旋,松鼠在林间快乐地跳跃,远远近近都是绕来绕去的鸟声,无意走过溪谷,满坑的蝴蝶被步声惊飞,人便跌进了彩色的飞腾的童话世界。
12
那是走在山路上就忍不住哼歌跳舞的季节。
13
多叶的刺竹林中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在轻轻地流荡着,雾扑到人脸上,带着种沁凉的甜味。
14
原来被山挡住的光,倾了盆似的扑到我们身上。
15
只是人生真如一艘船的一项在我的心中存留了下来,愈是不再年少,愈是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浪荡漂泊。
16
当我们用血泪沾着岁月前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人生的信念有时是由不得人的,其中有天意在。我们被天意驱策,最后变成一条小小的船,在命运的大海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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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由的向往”是我们所希求的,可是“智慧的锻炼”却是不可规避的道路。
我感到迷惑的是,为什么自由往往在实际人生中短衣?而智慧,为什么总在悲剧之后才成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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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独自在雪地上一站,旷古以来的落拓豪迈,便像是不尽的白雪,自遥远的历史英雄的胸怀走进自己的血脉深处。
19
我深深知道这个世界是个有情世界,即使是一棵短竹在雪地里长得峥嵘,一棵青松在冰雪之巅傲然主力,也都在显示天地有情。
风云有时不免是困难和险阻的象征,但是却可以因此成就一个人的品性。
20
使我的心怀犹如千山万壑中的涓涓细流,许多人物在其中流荡、成形,他们的笑、爱、举止都还清晰地印在我心底深处,就连那些景物也仍紧紧和我的心牵连着。
21
即使此刻我就着晨光坐在庭前,合欢山在白雪中升起的曦阳恍若在远处伸手召唤我,像早前我每天清晨推窗的时候。
22
只要有火炉和爱,我们就不怕隆冬,不怕冰雪封冻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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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山的天气是宜于烤火的,宜于让人沉醉在青瑟晚风里的温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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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映着雪意从窗玻璃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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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凉,雾自四面八方涌来,是原来银色的山变得更洁净。
26
天晴时可以觉出山之高、云之浮、雪之白润。云里连着海气,风里带着潮声,落木千山天远大,有时候残雪零星,更多的白藏在更高的山中更深的松林里,所以我喜爱独自静静地踱步,一任冷风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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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一种奇妙的经验,仿佛走进一个雾帐,雾自发边流过,自耳际流过,自指间流过,都感觉得到;又仿佛行舟在一条雾河上,两旁松涛声鸣不住,轻舟一转,已过了万重山,回首再望,已看不见有雾来过,看不见雾曾在此驻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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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两次斜阳犹未落尽,雾已经升起,远远一排青山,山岚与天运连成一气,无雾时雪地的寂静,有雾时空山的雅致,害我多次忘记雪寒,流连着不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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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总喜欢在松雪楼驻足,伴我等待朝阳初升,等到那轮火红自山头滚跃而起,它便走到云山千里之外,可是我知道它曾在楼畔守护终夜,把昏暗的夜色守成莹洁。
30
我拥有满楼、满山、满谷的雾色,不去想那连着天边的归路,不去想隔着那么多山那么多水的世事茫茫,只有那一刹那,我感觉,天上的云和地上的草木是相干的,可是或许,连那一点也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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