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情澎湃地给我娘打电话,告诉她我即将回家,那八十岁高龄的牙齿缺得四仰八叉的老娘高兴到几乎要起老返童,以至声音都清晰到收关了几个牙齿缝。结果到了下午,她戎马倥偬,气势汹汹,一念之差就把我忘在了从大王镇返乡却死也返不到底的旧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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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旧胡同门口,她受了牌精程阿姨的盛情邀约,要与几个牌友演绎一把现代老太版的“谍影重重”。
哇哦,这个老娘,了不得,八十高龄还能在牌场上牛逼哄哄。
可怜我在返乡之前竟然自以为是地猜想,她一定想我挂记我,会对我翘首期盼,她倚靠在生了几层铁锈的大门口对着远空千呼万唤,以至一等再等,等到肝肠寸断,我若是再不出现,那是上天不长眼。
我还一本正经地想象,她可能到电话机前徘徊了百次之多,以至铃声突响吓得她干瘦孱弱的身子骨打了一个哆嗦,结果,为安全起见,我却偏偏又不敢把电话拔得太多,这样的阴差阳错一再错过。
我还在患得患失地幻想:我越临近故乡,她越能与我心电感应,以至就感应到了我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房。心房里,是我的血液舒缓流畅,我的思念正在源远流长,只要想到那是去拜见我的亲娘,我激动得无以复加,我的热泪也在脸上静静流淌。然而她也正立在村口那一方,朝着我回来的方向深情凝望,我们心心相印惜惜相怜,妇人之情之细腻温软是谓无上荣光,母女之爱像海天迎接星月一般意蕴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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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难道,那都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幻想?是我自作多情的痴狂?
监近故乡,监近家门,电话一再拔过去,却一再CALL不到半个人。
等我的车子喇叭声响过,响彻整个村庄,直达人类亲情最深远的灵魂,终于唤得胡同口的老太太们回过了神。
这回,轮到我倚在大门口迎接她了。
我倚靠在大门口翘着期盼,看得我的双眼差点要发生错乱。我远远地看到一个干瘦到不能再干瘦低矮到不能再低矮的小老太,虽然老态龙钟,竟还能保持着一脸的满面春风,她咧着嘴笑,甩着两袖清风,冲我走来。
“唉哟,女儿啊你终于回来啦,我早知你要回来,可是拗不过程阿姨拉我打牌。”她依然咧着嘴笑,皱纹挤到了一堆,皱纹一挤,眉毛便往上一翘,她那个古怪可爱的样子真是令她女儿又好急又好笑。
再看她的人,她站着肯定不像一棵松,她的背已经驼成了一弯弓,可她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满面春风。
哇哦,我老娘, 我激动到忘乎所以,甩开手上的家伙,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我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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