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罗伯茨是美国著名记者,他为包括《滚石》杂志、《新共和》杂志、《华盛顿邮报》等知名的媒体撰稿。他最近的一本书是《冲动的社会》。在这本书里,他分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社会中,人和组织都变得越来越短视。他把这种短视称之为“古老的生理功能和当代现实之间的错配”。知道了为什么人会变得短视,和不擅长做长远规划,我们才可能避开短视的错误。就像查理·芒格说的,如果我知道我会死在哪里,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去那儿。
短视和冲动在跨期选择的问题上表现得最为明显。什么是跨期选择?它指的是,我们必须对现在和未来的情况进行综合考虑之后,才能做出的决策。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我们是把每个月的工资都花掉,还是把钱存起来为以后买房子做准备;应该每天坚持锻炼身体,还是宁肯日后忍受身体健康不好的痛苦;是在派对上和同事调情,还是为了享受婚姻生活带来的各种好处而克制这种冲动?
保罗·罗伯茨说,像这类跨期选择问题我们经常会碰到,它基本上决定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健康、理财、婚姻、事业。但是这种要综合未来和现在的跨期选择,也是人类最容易出错的决策领域。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很清楚,短暂的满足和快感,可能会带来长期的痛苦,但是我们就是没有办法抗拒这种即时奖励的诱惑。
行为经济学家理查德·泰勒给出过一个解释。泰勒的观点是,人类的大脑不是一个决策整体,而是两种同时存在的自我的联合体。这两个自我,其中一个是短视的冲动者;另一个是长远的计划者,长远的计划者的任务,就是管理短视的冲动者,虽然常常不成功。
泰勒的观点已经被医学技术证明了。科学家通过扫描人类的大脑揭示了人类决策过程的生理基础。人类做决策时,负责理性的长远规划的部分,由大脑的前额皮质发动。前额皮质属于人类大脑相对现代的结构,它负责抽象思维和解决复杂问题。冲动决策的部分由大脑的边缘系统发起,它又被称作“蜥蜴脑”,主要负责控制人类对危险、性行为及其他与生存密切相关的活动。
前额皮质明白。今天的疯狂消费或者婚外恋会导致一个月以后的高额成本。蜥蜴脑则完全不考虑未来的后果。因为蜥蜴脑在进化上主要负责处理眼前的危机。未来完全处于蜥蜴脑的盲区之中。2004年,普林斯顿大学一项著名的大脑扫描研究显示,当实验对象接受即时奖励时,他们的大脑边缘区高亮,也就是这一区域产生了大量的神经活动。当研究者向实验对象承诺未来给予他们某些奖励时,实验对象的大脑边缘完全不亮。对人类的蜥蜴脑来说,未来的概念根本不存在。
为什么人类不擅长做“跨期决策”,总是被短期的即时奖励诱惑,而不考虑长远后果呢?原因就是,前额皮质和蜥蜴脑是一对完全不匹配的对手,在决策中总是落于下风。
大脑的边缘系统也就是蜥蜴脑在人类的冲动行为方面起决定作用。当人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大脑的边缘系统立即启动一系列强有力的神经活动,促使我们快速行动。大脑的边缘系统可以释放多种神经递质,比如刺激冲动的去甲肾上腺素,以及产生快感的多巴胺。
除此之外,大脑边缘系统还能通过调控情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说,当我们看到一个奶油甜甜圈时,大脑边缘系统只需要几毫秒,就能让我们感受到满满的爱慕情绪,这种情绪让整个身体都渴望去采取行动,拿起甜甜圈就吃。
甚至理性的前额皮质也都会受到蜥蜴脑的影响。当蜥蜴脑也就是大脑边缘系统呼唤我们采取行动时,前额皮质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与冲动相关的思考,而且这些思考都会支持我们做出冲动的行为。这种不自主的思考就是我们的直觉,有时候也被称为“内心的声音”。
即使前额皮质没有被蜥蜴脑影响,它想阻止我们采取行动,不但要提出有说服力的反对观点,还要制造出足够的情绪,比如“羞耻心”等。但是,未来的事情常常没有办法转化成当下的强大的情绪。想到十年后变成一个胖子带来的羞耻感,不如当下马上吃到奶油甜甜圈的满足感那么强烈。
总结一下,也就是说,大脑边缘系统让我们对即时快感反应非常强烈,对未来选择的感受却很微弱。前额皮质虽然能预见到当下快感可能导致未来的痛苦,但却缺乏把未来痛苦变成当下刺激的能力。因此,大部分人就会屈从于短视和冲动。
这种短视和冲动其实本来并没有错。你想想看,我们的祖先生活在一个食物稀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月,路上碰到食物,当然是先吃了再说,根本不需要担心肥胖问题。
但是,现代社会带来了新的挑战。
第一个挑战是,现代社会物质已经极大丰富。如果我们还受蜥蜴脑的绑架,看到甜食就吃,那就一定要面对超重问题了。
第二个挑战是,在我们的大脑决策系统中,除了蜥蜴脑和前额皮质之间的角力之外,还必须面对外部的对手,也就是,想要卖给你甜甜圈的商家。他们会尽一切可能利用大脑决策系统的弱点,拼命挑动人类的冲动和短视。纽约市前市长迈克尔·布隆博格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曾经想要限制商家出售超大杯的碳酸饮料。
以上就是大脑的决策机制和人为什么不擅长做长远规划的原因。希望对你有所启发,并且帮助你在决策时,更多考虑长期,而不是受到大脑中蜥蜴脑的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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