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可以再加点饭吗

“阿姨，可以加点饭吗？”我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眨巴的小眼睛里闪出期待的光芒。阿姨没有说话，转过身，用勺子又舀了一勺饭，扣在我的餐盘上。

那是我第一次在食堂吃饭，觉得食堂阿姨真好。

从此以后，每次打完菜，我都会再加上一句“阿姨，可以加点饭吗”，然后等着阿姨给我再来上一勺饭。时间一长，打饭的阿姨便记住我了。后来，我再去打饭的时候，还没开口，阿姨就已经转过身，添了一勺饭在我的餐盘上。

在武汉上大学那会儿，一开始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是痛苦的，因为食堂里面饭和菜是分开卖的。二两饭4毛钱，三两饭6毛钱，4两饭8毛钱，人家上来就分别用小碗大碗添好了，放在那里等着来来往往的人去各取所需。

人家已经明码标价的放在那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跟人家说能不能再加点儿，只能在那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看到底哪个大碗里面装的四两饭要稍微多一点。好不容易挑好了一碗，端起来的时候又觉得旁边那碗好像要多一点，于是又放下手中的，再去拿旁边那一碗。

折腾了半天，总算是选了一碗端去吃了，可是心里却还在想，刚才师傅最后打的那几碗，好像比这一碗要多一点。还没想多久，突然发现筷子好像扒不到饭了，一看碗里已经见底了。这一碗4两的饭吃下去实在是没有一点感觉啊，可是要是再去买一碗，就算是再来个二两饭，这一顿光吃饭就花了一块二了，成本实在是高了。于是最后只能在深深的忧伤中，把剩下的菜给吃完了。

后来食堂总算是新开了几个窗口，两荤两素8块，饭菜打在一起可以加饭的那种。这可把我高兴坏了，中午一下课就拿出高中抢饭的速度跑到食堂，又开始了我的老套路。

“阿姨，可以加点饭吗？”我感觉我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阿姨转过身，拿着勺子在饭桶里面刮了几下，然后舀起一勺。只是她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把这一勺饭扣到我的盘子里。只见她拿着饭勺的手突然迷之一抖，先前勺子里面的饭大半又落回了饭桶里，最后只剩零散的一点点饭，洒在我餐盘的最上面。

我的笑容渐渐凝固，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额。。。阿姨，可以再加一点吗？”

阿姨没有说话，拿着勺子转过身，又在饭桶里刮了一点，加到了我的餐盘里。

“额。。。那个。。。阿姨，可以再加一点吗？”我尴尬的挠了挠头。

“还加啊，你先拿去吃嘛，吃不够再来加嘛，别到时候又吃不完。”

“吃得完，吃得完，再加一点吧，一点点就行，再加一点，谢谢啊，阿姨。”然后，阿姨又给加了半勺饭。

和之前的经历一样，时间一长，我又一次成功地让食堂阿姨记住了我。在食堂，说加饭的人不少，但是加了一次又一次的人，肯定不会太多。

后来我再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阿姨远远的看见我走过来，二话不说，先转过身在盘子里加一勺饭，然后端着盘子等我走过来，再问我吃什么菜。

有一次，我还在朝着打饭窗口走，前面已经有个女孩子站在那了，对着阿姨说要这个菜那个菜。结果说了半天，发现阿姨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然后我走了过去，跟阿姨说要这几个菜，阿姨立马打完递给我，临了还加了一勺汤。直到我开心的走远了，女孩子还站在原地凌乱。

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工作。在这边吃饭，一般都是打了菜，然后自己去打饭，想吃多少打多少，加饭也方便，因此不存在吃饭吃不饱的问题。我也再没跟谁说过，能不能再加一点饭之类的话。

一次，与Z君一起去吃面。那家面馆之前有去过几次，价格便宜，味道也不错，只是份量不太多。虽说一碗面吃下去还是有几分饱了，但实在是经不住饿，过不了几个小时便会饿得呱呱叫了。但是人家每碗面的份量就是那么多，我也不好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地一次又一次让人家多加点面。

不过Z君倒是爽快，上来就跟煮面的阿姨抱怨：“老板，这个面太少了，吃不饱啊，多来一点面呗。”

阿姨并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又转过头来问我：“这点面你吃得饱吗？”

“没关系啊，我等下再去买两个花卷。”

话音刚落，阿姨便把我们的面煮好了倒在了碗里。接着，阿姨又抓了两小把碱面，放在开水里烫好后，分别加到了我们的碗里。

“不是，老板这是啥意思啊，这不是我们的面吧。”Z君嘴上这么问着，但脸上却已经笑开了。

“这种面条一次性放多了，搅不开，容易煮成一坨，又煮不熟，给你分开煮，多煮一点。”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给我加饭的阿姨。我看到一个小胖子，挠着头，咧开嘴笑着说：“阿姨，再加点饭吧”，然后阿姨转过身，舀起一勺饭，加到小胖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