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快的我,也在悄悄溜走的时光中体会到了些什么。
从那天之后,我很少再犯错误,老师和学生们都惊讶于我的变化,也很难见到乐谦,只是在墙角看课程表时,会悄悄注意到他的课,就这样吧,我想,我坏学生的罪名是在他心底坐实了。
雪下得很大,门前的大树成了银树,亮晶晶的,很冰冷的氛围,我却觉得温暖,我常常趴在窗口,盯着那棵树看,偶尔会看到乐谦,后来,我习惯了从窗户里看着乐谦。
他有时一个人,踏着雪路缓缓行走,头顶落着雪。
有时和不知道名字的女学生一起行走,我这时觉得他很温和了。
有时和他夫人一起走,可能是讨论着放学谁接孩子的事情吧。
也从这时,我开始觉得他是个中年人了,之前竟然没觉得,实在有些荒谬。
不知道是哪一天,我习惯性的趴在窗口看着他,他却不似平常淡然,在行走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抬起头看向趴在三楼窗口的我,我慌乱,但却未显露出来,冲他笑了一下,离开窗口。
互相转身,便是别离。我曾以为所有结局,都会停留在这个冬天。
可是,上帝却不让故事结束,或许,我瞥向检阅台上的男人时,一切,就已经是命运了。
那个冬季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再次来到学校已经是春季了,学校调了班级,我不得不去主管招生的老师那边报到,我在在找那位老师之前显然没想到生活会如此喜剧化,主管招生的那位老师是乐谦的妻子,我看到她桌子上牌子——陈芳,她戴着眼镜,我对她目光的理解也就浅显了些,她拿过我的资料,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用很奇怪的口气叫了一下我的名字“祁雪?”
我很怪异的盯着她,难道我已经臭名远扬到这种地步了,连招生的老师都知道我?我张嘴:“怎么了?”
陈芳没说话,低头看我的资料,这时乐谦竟然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惶惶不安起来,陈芳见乐谦进来,放下手中的资料,露出很灿烂的笑容迎了过去,办公室里的另一个老师调侃道:“一把年纪了,还老秀恩爱,我和我老公到了这个年纪也像你们这么恩爱多好。”
“会的。”乐谦笑了一下,我背对着他,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他应该没认出我来,我骗自己。
一把年纪了,他确实很老,我想。
我坐在新的班级里,和以前的班级确实有些出入,那么,老师也会换新的吧。语文课,走进来一个老师,班级里瞬间爆发出拍得很响的掌声,我抬起头,是乐谦,我没想到他的人气这么高,我静静的看着他,在只有我一个人没鼓掌的班级里。
我们又再次相逢了。
第一排有个女生站起来说了一句“老师好”,我注意到她,那女生是之前隔壁班的课代表,偶尔会变脸的可爱女生,我挑眉,还真是巧啊。乐谦给可爱女生笑了一下,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乐谦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就像一个到了中年的翩翩公子般。
我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我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讨厌的人,那么我也许会和那些对着乐谦欢呼雀跃的女生一样,也会让那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青春吧。只是,我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没想到人与人的恶意会这么大。
回到两年前,明明是人一生中最阳光的年纪,我却遭受着无尽的谩骂和嘲讽,后来,我浑身长满了刺,容不得别人靠近,不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在往前,回到小时候,或许是带着骨子里怯懦,任由那群孩子把逮到的虫子洒在我的身上,但却为了讨好他们,脸上带着笑意眼眶里满是眼泪,我常常会这么想,人的一生是不是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而生活。
眼泪总是不经意间流下来,一开始我觉得奇怪,到现在却是害怕掉眼泪时别人厌恶的目光,那天晚上,我躲进花园里掉着眼泪,一束光突然照射了过来,乐谦拿着手电筒惊诧道:“祁雪?”
我抬起头,一滴眼泪掉在了手背上,乐谦愣了一下,走近花园里来蹲在我身旁:“怎么了,又在哭。”那句话说的没错,哭泣的时候最好是一个人,不然有人安慰的话,会更加伤心。
我哭的更加凶狠,乐谦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能一句句说着“没事的,没事的。”过了好久,我才平静下来,在夜里他手电筒的光很是突兀,但我却觉得很是安心,乐谦把我送回了宿舍,我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需要一束光,哪怕是萤火虫那样微弱的光,也足以打开我黑色的世界。
乐谦,是那个光。
蓝港森林/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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