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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良的中国画艺术初探

杜中良的中国画艺术初探

作者: 中國海歸網 | 来源:发表于2018-05-30 16:22 被阅读21次

    作者:尚 辉 《美术》杂志主编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人文情怀,也许是杜中良山水画的潜在题旨。因为,在他的山水作品中透出的都是他对家乡山水(这里泛指北方,特别是他成长、生活的齐鲁地区。)的追忆与遥想,笔墨之间无不饱含着浓浓的情思,并最终都指向了他的家山、他的乡情。

    其实,中国山水画的本质之处,在于承载着人对造化、人对天地、人对自我的追问与思考,并非把创作目光聚焦在某时某地的具体山水之上,而是以感觉为特点,率性抒情或感怀时空空寥廓、宇宙之苍茫、世事之悠忽……这是因为,中国艺术向以对宇宙人生“静观默识”、“意念与大化同流”见长,而一旦对比豁然贯通,便产生了“不容分析、不许推证、当下即是、转念即非”的顿悟,灵感之下临于一瞬,内在与外在、精神与物质、超验与形界即时沟通为一,直到归于混茫。

    杜中良的山水画,体现的是由空灵进入充实,由心源而接近真意的精神性把握方式,并进一步转换为作品的精神状态和作品神韵。应该说,从作品来看,杜中良是属于“气概通流、性灵豁畅”一路的。他用笔、用墨十分性情化和情绪化,颇有“任意挥洒,烂熟于胸”的娴熟与自然的风度,如疱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

    细读作品,不难发现杜中良自觉把自己的艺术定位在继承与创新之间,自觉以当代文化语境为参照去审视自己的作品及其新南派的。他的山水画确有“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意纵横、参乎造化”之势与意趣。在他的画面中,笔墨内含筋力,山石树木结构松而不乱、紧而不僵,在轻松自如中见出开阖聚散,在流畅中不乏沉郁,且处处生机勃勃,动感十足,作品尽显出整体的充实与丰满。

    在用笔的娴熟自如中,始终保持生涩之感,是杜中良作画的又一特点。当然,这缘于他对山水表现的独到领悟和悉心掌握,使他用笔的笔势、笔法往往在若即若离与有意无意之间得到“写意式”的呈现,其中,不乏“意到笔不到”、“笔断意连”的意会之处,使之含蓄、内敛,且不愠不火,流畅自然;上古之画,求迹简意淡雅正,今人之画,更重当今时代精神感受与心理情绪,所此,较古人画中之清冷、静谧,多了些冲动、激情和速度,我们在杜中良山水画中看到的正是这种变化。

    杜中良在艺术上的变化,实则是对前人既定法度与意念的突破,但其中,“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的核心与本质始终未变,因此,在万变不离其宗的原则下,他的变带来的是——“变古则今,皆创新意”的笔笔生发的生机活力,在“画无定法”的启示下,他从实践中确立了自己的笔墨语言与表现方式——率性却不放肆、随意而不凌乱、看似无序却一切统归于有序;他用笔的直率、真挚,用墨的不拘小节与爽快,都让人看到他对自然、对生活、对艺术的真诚,人生与艺术在这里获得了统一。

    没有一颗纯净的心,是不可能表达如此澄澈清明的艺术追求和艺术理想的。也就是说,一个现代画家面对现实生活的家乡山水时,他的“因象悟意”是不同于古人的;杜中良当代山水画家他以现代的人文情怀去面对、回忆与怀念他的家山时,他的情感必定是丰富复杂的,这其中饱含着人与自然的交流、沟通与融合,以及由此产生的精神和谐与生态之美。

    其实,杜中良山水画,多是在不同程度上表现了这样的心境。有此追求与心境,标志了画家心灵的体悟和情感的炽 烈,也揭示了当代人返朴归真、向往回归自然的心路历程。

    中国美学并不把艺术仅仅作为一种样式或视觉图像来看待,而是作为一种对人与世界、人与自然,以及人与文化的关系来看待的;读杜中良的山水画,便感觉到画家以苍润之笔墨营造的家乡山水,不是一己的狭隘表达,而是大家奉献的共享的精神家园。

    所以,我们在杜中良的山水作品中,分明感受到的是一人对自然的亲近,人对故乡的思念,而作品正是在这里由山水转换为心境,由物质上升为精神的;其中,许多现实中可见的被画家转化为不可见的,而许多不可见的转化为可见的,呈现在画面中。

    中国画在表现自然世界和传达情感上有自己的思维认识和独特方法。山水画作为中国画中具有重要影响的一科,杜中良的山水画特征颇具玩味。它不追求形象的客观真实,而强调主观上的意似和神韵,在似与不似之间揭示出形象的本质特征。画家通过作品含蓄的抒发出内心的情感,同时描绘出自然界的大千世界。

    中国画表现物象、反映生活,都有自己独特的观点与认识。中国画家对生活中的实体形象在提炼、概括这一过程中,运用的不是纯写实手法,也不太注重追求形象的真实性和典型性,而更追求形象的概括性和类型性。中国画通过形象的“意似”和神韵,揭示形象的本质特征。在表达作品的思想内容时,中国画更加含蓄,强调的是寄寓性和抒情性。

    中国画历来讲究以“意”造“意”。中国画在形象的塑造上,不是直接地在外观上逼真地模拟物象,而是根据记忆、印象,凭借认识、想象来创造形象。强调绘画的主观性,注重精神活动和思想感情,特别是重“意”轻形,强调不必拘泥于具体的物象来进行绘画。绘画中的“传情达意”是其根本,中国画的审美强调的是“审意”,笔墨只有与意境结合才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才更加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情趣。

    中国山水画的透视是完全不同于西方绘画的透视方法的,西方绘画普遍运用的是焦点透视,而中国山水画运用的是散点透视来处理画面,在画面上能找到许多视点,即多视点的透视。古人所谓高远、深远、平远,给人以"足不出户而卧游千山万水"之感,使观者有着身临其境的感觉。这一透视形式,形成了东方绘画特有的艺术特征和艺术魅力。

    中国画不同于西洋画的写实而具象,它在构图上有自己的特点。"散点透视"的处理方法为山水画家开辟了广阔的视野,可以不受眼前景物所限制。关于透视原理,在我国文献上很早就提出来了。战国时荀况在《荀子解蔽》篇中有一句话:“从山上望牛者若羊,而求羊者不下牵也,远蔽其大也--”就把大小远近的原则讲出来了。在署名为唐代王维撰的《山水论》中,也提到不少有关透视的道理,例如“丈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讲到对象因透视关系给予人的感觉。

    山水画中山石皴法的出现标志着山水画走向成熟。从唐末五代,山水画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画法,并逐渐形成了以“皴”法为主干的完整技法。我们通常把它归纳为:勾、皴、擦、染、点。然而在这五个步骤中,也许“皴法”是最重要的,山石的质感和韵味都是用不同的皴法来表现;笔的苍劲有力、笔的趣味情致也最充分地体现在皴法上。

    山水画的皴法作为山水画重要的表现语言,是画家审美体验与美感表现的艺术形式,这种从摹绘自然山水中提炼出的具有物象本质特征的形式,构成了山水画之美。

    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得之而为声,遇之而成色……

    这是苏东坡在《前赤壁赋》中的话,给我们以充分想像的空间,对朗朗乾坤增加了无限的向往。一位文学大师用简炼的语言,构筑了一幅充满时空与气象图画的美景。

    一幅好的山水画,同样有此功能。它要容纳大自然中的空气阳光、风雨阴晴、万物情感,既包含了忧郁者的万千茫然,这是山水画作品呈现给人们的一种意境。这种意境的再现,不仅需要高超的笔墨技巧,更需要创作者把握构筑好山川的时空与气象。

    所谓的时空,即山水画中的空间、时间与位置的经营。早在宋朝郭熙就有论述:“凡经营下笔,必合天地。”所说的天地,实际上就是指布局位置的经营,这种经营是预留给欣赏者的空间。大处讲,是上留天之位,下留地之位,中间方立意定景。合理而恰当地布局画面,时空交割,需要因势利导,宏观掌握。表面上讲,这种留有位置的画面处理,对于作者来说并不难,最难的是小处的留心与留情,就是在画某些具体的物象时,物象本身处理上,要善于留白,不要笔笔到位,在残缺中找出整体的平衡。黄宾虹先生在画山体和茂林时,皆处处留白,存以活眼,当代很多画家,为了追求墨密的效果,往往下笔时过于狠重,结果画出来的作品像烙糊的烧饼,僵硬一块,失去灵气,不见了华滋,让观者很难找到所寻找的精神空间。对于空间、位置的构筑似乎好理解把握,对于时间的构筑,我认为一幅好的山水画,同样能够充分地体现,比如季节的变化、阴晴的交替等都能在山水画中得以充分的表现。抛开这一点,一幅好的山水画,还能构筑一个时代的时间概念。比如,傅抱石的欧洲写生作品,让人看了马上就感觉到这是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大地状貌。傅抱石的“新金陵山水画派”的写生作品,让人看了立刻想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祖国蒸蒸日上的建设场面,对那个时期的中国印象就会浮想联翩。这种大的时间概念在山水画的表现,需要作者从宏观上观察山川地貌的整体表现,寻找有标记意义的特点,才能表现出来,从而也要求作者全面地提高观察生活的能力。

    所谓气象,即山水画中的整体氛围与意境营造。这个整体氛围的再现,需要作者在创作中把握好气势轮廓,摒弃心中旧有的思路,不必过于考虑突出那一个好的景点,做到用笔起伏,山欲动而势长,放纵自如,山渐开而势转;开合起伏顺承天地自然而意境自出。清人笪重光在《画鉴》中说:“夫山川气象,以浑为宗。”浑,是整个画面的精神气质和格调的统笼。要使画面做到浑然一体,就要做到意在笔先之妙,从有笔墨处求法度,从无笔墨处求神理,让胸中万象泻于笔底,流露出一派天机。

    杜中良在把握时空与气象的过程中,很重视虚实的变化,他认为,笔墨的章法为实,气韵为虚。他在山水画的写生创作中,又无处不实,无处不虚,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笔画的轻重干枯,便有虚实;笔墨的浓淡干湿,即有虚实;画面的紧密空疏,即有虚实。虚实之变,犹如人体肌理的阴阳平衡,需在创作中积累体会,方可慢慢透出理变之道,黄宾虹先生有一句话令人遐想:“画有真景,有境界,随天、地、人而异。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不求志趣修养之高,无以言境。”因此,若在宏观上调控作品,驾驭笔墨,构筑时空气象,提高人的自身修养至关重要。特别是在气象的阐发上,一幅好的画,全凭人的境界使然,靠志趣修养使然。在创作时将自己的主观精神、情感全部投入其中,从而达到一种深邃的自然境界。

    杜中良的山水画“意境之美”全得一个“情”字。杜中良的创作中所表现的是情与景的相互融溶,他倾注的“情”是感情生活后的最深的至情,这情是通过最幽深的景发掘的,这情是由具象的景凸现的,它为人们审美情趣增加了丰富的内涵。“没有心灵的映射,是无所谓美的”。

    杜中良通过“意境美”的创造,把当代人的精神风貌充分地展示在山水艺术之中。石涛说:“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艺术家以自己的生命感悟代山川立言。杜中良是通过情与景的交融在为时代“立言”在向人们展现艺术美的时代性和通过画面的架构反映出的——意境美。在艺术实践中,杜中良真正做到了“游心之所在”。这就是他独辟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中所深藏的“灵境”、读他的画总会被他精深的笔墨所描绘的“物象”所激动,在审美经验中产生美的意境。难怪有人说:“艺术的境界,可以使心灵和宇宙净化”。这澄澈的山水画艺术,纯洁了我们民族的心灵,也净化了我们伟大民族的人格精神。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曾经无限感慨地说过:“艺术的境界,……它使心灵和宇宙深化,使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这也许是至理名言,艺术的境界在于深,画家的人品在于高。

    杜中良的山水画是人文精神的象征。这些象征显然不完全是传统寓意的延续,而是与现代生活的广阔视野和现代人包容、博大有关,凸现着由于现代科技与人文生活的刺激。以此引发人对自然、社会和人生种种复杂交织的心境和思绪。

    我们处在急速现代化的时代,而现代化的过程又是世俗化的过程。古代文人画始终具有一种超越世俗的追求——即人与自然,心与物,道技与造化合一的追求。笼统地说中国画是“出世”的,并不确切。所谓“出世”正是他超世俗的表现之一,二十世纪的中国画主要倾向是亲近世俗。而到二十世纪杜中良的水墨画,继承和发扬了传统又坚持了它的超世俗的特性,这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集中体现,是画家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的真实的回归,也是画家在艺术实践中起到了示范性、典型性。

    国家文化战略的实施应是从一个精英化的学术推广开始,从一个艺术家个案的推出开始。笔者认为,中国文化复兴不仅仅从所谓的重大文化战略开始,更多的应来自于艺术家个体的创造与想象。伟大的个体创造能改变历史并构成伟大的时代,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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