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机接了凌斗天一掌,只觉得对方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但掌力吞吐不定,极难琢磨,犹如大象身躯巨大却又如同豹子般灵动多变,顿时胸口如受锤击,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天生勇武,临危不惧,当即深吸一口气,真气瞬时间在体内流转一周天,双掌如刀砍斧削,连劈一十三掌,竟将凌斗天的掌力化解开来。凌斗天“咦”了一声,道:“‘贝页刀掌’,你是古木道人的弟子?”耶律阿保机见凌斗天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武功来历,心中暗暗佩服,此时他被凌斗天的内功压制,无法开口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轻尘见耶律阿保机被凌斗天压制,一指点向凌斗天右肋,凌斗天挥掌切他脉门,一面好整以暇地对耶律阿保机道::“当年我和古木道人曾有一面之缘,他的武功确有过人之处。此人生性高傲,和我倒是挺对脾气的,就是眼光太高,声称没人配做他的徒弟,没人配学他这套‘贝页刀掌’。没想到他竟然把武功传给了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古木另眼相看。”
说话间,他已经接了李轻尘三招龙湫剑法,同时借力打力,逼得姜无垢连连倒退,紧接着一招“无畏印”,拇指微屈,四指并拢,两掌掌缘相抵,一掌向天一掌向地,如转法轮,向耶律阿保机拍去。
耶律阿保机一招“无边落木”,双掌如同秋叶飘洒,瞬间幻起数十道掌影,竟是以攻为守,意欲逼得凌斗天撤掌回防。
凌斗天叫了一声“好”,双掌一分一圈,无畏印变为天罗手,以极简化极繁,耶律阿保机的漫天掌影登时消弭不见。耶律阿保机吃了一惊,当即变招“束贝含犀”,双掌开合如贝,又如蝴蝶翩翩起舞,登时将凌斗天裹在一片翻飞的掌影之中。凌斗天依然是施无畏印变天罗手,掌圈一划,耶律阿保机的掌影重又消失无踪。
耶律阿保机连出八掌,掌形如贝如叶,伸缩开合,变幻莫测,掌风锐利如刀,劲气逼人,端的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掌法。可是无论他的掌法如何变化,凌斗天都只是以无畏印变天罗手,一划一圈之间便将耶律阿保机的招式化解于无形。
耶律阿保机越斗越是心惊,他这套掌法乃是古木道人亲传,艺成之后从未遇过敌手,没想到出来中原,就碰到凌斗天这样的高手,竟然只凭一招一式便将他这套掌法破解得干干净净。更何况他在化解自己招式的同时还挡住了李轻尘和姜无垢的联手夹攻,兀自好整以暇,似乎尚未出尽全力,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其实当年凌斗天曾和古木道人比试武功,虽然最终获胜,但也赢得极为艰难。后来他闭门苦思,潜心研究如何破解贝页刀掌,三个月后终于豁然开朗,以无畏印配合天罗手正是贝页刀掌的杀手克星。那一圈一划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实精微奥妙,无论是招式转换还是内息运行均已达至武学的巅峰,就算是古木道人亲自出手,到最后也只能低头认输。
李轻尘见耶律阿保机的贝页刀掌精妙凌厉,果然是个极强的高手,不过凌斗天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耶律阿保机掌法再妙也无法在凌斗天的手下讨得了好去。
他猛地醒悟,龙湫剑法虽然精妙,但自己限于武学修为和江湖阅历,论起剑法之圆熟精炼远远不及鸿溟神功,只是因为翠微真人和凌斗天都曾经夸奖过这套剑法,他就变得沾沾自喜起来,临敌应战总是施展龙湫剑法,却把经过无数人千锤百炼的鸿溟神功丢在一边,实在是既自大又愚蠢。
想到这里,李轻尘精神一振,催动归墟真气,将惊鸿掌法施展开来,凌斗天登时感到压力骤增,对李轻尘笑道:“这套掌法还有点意思,看来李随风把压箱底的功夫全都传给你了。”他嘴上说话,手下丝毫不慢,左掌和李轻尘硬拼了一记,右掌一招“降魔印”,将耶律阿保机和姜无垢同时逼退。
四人这一动上手,顿时妙招频出,斗得极为热闹凶险,李轻尘在三人中武功最高,接了凌斗天五成攻势,姜无垢和耶律阿保机联手接了剩下的五成。
甄默龙看得兴起,叫道:“我也来凑凑热闹。”挥拳上前夹攻,孟烟寒身子动了一动,看到凌斗天并无异样表示,终于还是没有出手。耶律不花见哥哥迭遇险招,心中着急,盘龙鞭一招“乌云盖雪”,向凌斗天头顶罩来。
凌斗天扬手抓住鞭梢,身子滴溜溜一转,竟把姜无垢圈在鞭圈里面,姜无垢吃了一惊,想要挣脱长鞭的围困,但凌斗天身形更快,闪身绕到耶律不花背后,把她也围到了鞭圈里面,同时手上加力,长鞭越收越紧,姜无垢和耶律不花身不由己,逐渐向对方靠拢过去,眼看就要被困在一起。
凌斗天对耶律不花笑道:“你这小姑娘总是对我无礼,我老人家不为己甚,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这样安排你乐意还是不乐意?”原来他早就看出耶律不花对姜无垢有意,存心用这种办法来戏弄他们一下。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耶律不花真和姜无垢紧紧贴在一起,虽然是迫于无奈,毕竟于名节有损。至于将来这两人如何收拾,他才不理会呢。
本来耶律不花只要放开盘龙鞭,鞭圈自然就能解开,但是她一来不甘心,二来眼看这姜无垢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不知道该放开鞭子逃脱还是任由凌斗天将她和姜无垢捆在一起。
甄默龙一招“云收雨住”,直击凌斗天后脑,凌斗天反腿踢出,将甄默龙踢了个跟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凌斗天对他冷冷地道:“我手下留情,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若再上来骚扰,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
李轻尘见甄默龙中招原本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他以为甄默龙不死也要重伤,没想到甄默龙虽然吐血,但受伤并不甚重,听了凌斗天的话顿时放下心来。
凌斗天明显收下留情,因此即便他伤了甄默龙,李轻尘不但不恼恨凌斗天,反倒对他暗暗感激。毕竟是甄默龙动手在先,不能怪凌斗天出手太重。
孟烟寒见钱沐雪眼睛盯着耶律不花神情关切,笑道:“钱姑娘,你师父就快成为网中之鱼,你怎么还不救她?”他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钱沐雪秀眉一扬,道:“师父我自然是要救的,不用你来支使我。”说完纵身上前,双手拉住鞭身,想要帮耶律不花脱开束缚。只是那长鞭在凌斗天、姜无垢和耶律不花三股力量的抗衡中崩得紧紧的,钱沐雪武功低微,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没办法将鞭子从耶律不花的身上解下来。
孟烟寒笑道:“我师父的本领比你师父强多了,不如你改换门庭,拜他老人家为师好了。”这话本是他得意之余用来调侃钱沐雪的,没想到凌斗天听了之后盯着钱沐雪上下打量,突然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钱沐雪奇道:“什么不错?”凌斗天笑道:“你这丫头身拔背挺,骨肉匀停,更难得的是眉宇清朗,姿容艳而不妖,简直是学我这套武功的最佳人选。”
孟烟寒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凌斗天起了收钱沐雪为徒的心思,而且听凌斗天话里的意思,竟然还有什么神奇的武功没有露出来,心中不禁有些酸酸的。
凌斗天对孟烟寒道:“你这小子自己创制出一套什么千手观音掌,本来也没有什么,但你把我的摩罗掌法改得乱七八糟,观音掌也是形似而神非,这不是有意丢我的人么?因此我最近花了几天功夫自己想出了一套武功,叫做‘观音莲花手’,比你那套狗屁掌法可要强得多了。”
李轻尘吃了一惊,方才他已经领教过孟烟寒的千手观音掌,的确掌法精妙,别出心裁,没想到凌斗天看到徒弟创制武功,他便也要创制一套武功出来,还非得压倒徒弟,这争胜之心未免也太强了。
但他随即想到这样其实才更符合凌斗天武学大师的身份,学武之人若是只知道习练前辈武学,而不自己创新,就算把前人的武功练得再熟再精,武功再高也只不过是打油诗人而已。只有别出机杼,另辟蹊径,不断创新突破,创制前所未有的新武功新心法,才能让武学开枝散叶,历久弥新。
李随风就经常对李轻尘说,习武之人最初当然是以习练前人留下的武功为主,熟悉内息运作及各种招式功法,这样才能筑牢武学根基,此为练武的初级境界。练武更深的境界便是要在前人武学的基础上求新求变,探究武学前所未知的新天地。没有练武的初级境界,创新武学便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变成一句虚无缥缈的空话。但若只是满足于将前人的武功练得尽善尽美,而不注重自己创新,最多只能算是武林高手,却算不得武学宗师。
李轻尘之所以能在太乙宫和翠微真人对敌之时临时创招,也是受了李随风这番话的指点,如今看到凌斗天如此钟情于创新武学,虽然动机有些无聊,但他这样的做法却是李轻尘极为欣赏和钦佩的。
钱沐雪对凌斗天道:“这观音莲花手名字听起来挺美,不知道使出来是什么模样,能不能给我看看?”凌斗天道:“我若使了出来,你愿不愿意做我徒弟?”钱沐雪冲着孟烟寒一努嘴,道:“你不是已经有徒弟了吗?”凌斗天道:“我这套观音莲花掌姿容曼妙,悠闲恬静,不带半分烟火气,最关键的一点是施展之时不能有半点杀伐争胜之心,你觉得这小子能学会吗?”
钱沐雪不服气地道:“如果这套武功既不要杀伐又不要争胜,那学来有什么用?”凌斗天笑道:“傻丫头,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济世度人,他的本事那么大,却不是用来害人争胜的。你学了这套武功,无论谁来害你,你都不用怕他,虽然伤敌不足,自保却是绰绰有余,难道这还不算有用吗?”钱沐雪眼睛一转,道:“你这样说倒也有理。”
她心底善良,即便贵为公主,却从来不喜欢仗势欺人,只是这次出来遇到的坏人太多,好几次都差点性命不保,如果学了这套武功,用来防身倒是最适合不过。只是她厌恶孟烟寒,恨乌及乌之下连凌斗天也一并没有好感,实在不愿意跟他学习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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