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就认识张彪了。
他比我大三岁,本应是本家,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大”。
黑皮肤,四方小脸,一头油黑发亮的头发却总是蓬松而散乱,估计是很久没洗了,鼻子似小个儿的弯起来的茄子。
人说,鼻头大的人阳具大。不置可否,但张彪的确实是我见过最大的。
那年我还小,阴毛没有,与他同上他家猪圈里的厕所,他褪下裤子,露出硕大而黝黑的阳具,半个龟头在外面,我见了心里暗暗惊呼,同时又感到肮脏——龟头真丑。阳具后方浓浓的茂密的阴毛也让我觉得恶心。觉得自己最好不要长那才好。
希望自己不要长大。
然而他撒起尿来却像是房岩滴水,全没有我们这般顺畅、尿压大。
我们暗笑他的无能。
他们家进门的台子和中间的门炕构成了我们那时的微型乒乓球台。
这在我们是乐土。
我那时不过十岁,十一二岁,天天饭毕就跑去那里打乒乓球。有事没事。
有一次因为爷爷修缮草墩子(一种用稻草编制的坐具)而没有帮忙,回来被爷爷狠狠抽了很多棍。
也因此打坏了不知多少个乒乓球,打烂了多少乒乓球拍。
他们家,我可以玩他的拼图并且乐此不疲,可以跳阳罗,打沙包,做风筝……
可以说是类似鲁迅的百草园了。
所以他们家的情况也是最清楚不过。
他爸,那个被他称作不算个男人的男人,在他五年级就因为和他妈吵架,离家出走了,至今未归,杳无音信。
像电视剧里演的,一个男人出走了,带着一时的愤怒,全然不顾整个家庭和孩子。那个人,似乎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妈从小打工,贩菜,打小工。
听说,当初他妈为了挣钱,打小工,剪文党,老板一句玩笑:你若脱光从文党上走过去,我给你一千块钱。
他妈说:先把钱放在一边,大家作见证。
事情终究没有做,但可以想见其中的辛酸:一个母亲,独自带两个孩子,在那个积贫积弱的年代。
那时张彪母亲常年在外,家里照顾妹妹,给洗衣做饭全是张彪,还要骑个自行车去尚德念书。
初三念完张彪就没念了。第一年他没考上,第二年又补习一年,考上了高中,可是家里凑不齐那几百块钱的书费,嫩是没再念高中,这对张彪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记忆里活泼开朗性格像星爷的张彪一下变得沉默寡言,我去找他,楼上他的本子上全是关于懊悔,遗憾,青春结束之类的字眼。横斜竖挡的。
我能理解他心中的苦闷。
后来他就去打工了。
去了外面,有一年回来我和他聊天,他说他在外面谈了个已婚妇女。
她对张彪说,一进场,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家伙对我图谋不轨。
是啊,他跟我谈起他们做爱,在宿舍,室友都在睡觉,不敢大动静,女的也不敢叫,只是拼命抓着他的背,他背上全是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他说,整个场里的老师傅歇了班都会聊些男女问题,有的师傅怂恿他去外面逛窑子。也有更有经验者要带他去,然而他终于是没有去。
那妇人还给当时他的妹妹买了衣服过年让他带回来。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按现在话说,张彪就是个闷骚型的。
他给我讲他的第一次,强行将杨琴压在麦田里。
他说,那女的的奶真的大,完毕他还陪着她去了刘二坝桥上散心。
那些年凡昌女生的风流事倒很多。
流传的有:什么张彩霞被几个贾昌男的上了,凡昌山里的张琼被压在墙上扒光衣服了,王芳被任文强按在石板上上了,然后就嫁人了,嫁到尚德,李其芬被欢欢上了,还打过胎……
人人一笔糊涂账。
人在年轻的时候傻啊,荷尔蒙作祟啊,乱来。
不好好学习,只有被其他的事情所误导。
张彪后来听说挣了不少钱。
他妈给他找了个后爸,人忠厚老实,还给他们盖起了一座房子。
地震那年一把大火把他们连着的三家子全烧了个没影儿,一并的三家恩怨情仇也都烧没了,也都烧富了。
张彪们在村头买了地,修了房子,二层楼房。
一家人都开始挣钱。
妹妹也没念成书。出来打工,认识一有工作的宕昌人,未婚先孕,二十出头便有了孩子。
后来两人总闹矛盾,离了婚,现在孩子张慧带着。
去年我摘橘子,听二妈说张彪回来了,被外地一女子骗了一万多块钱。
两人上网聊天,男女朋友关系骗了张彪一万多。
我想,他确实没读下书,也确实怨不得他,有时候,时也,命也。
生而为人,艰难,困苦,人人一笔糊涂账。
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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