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凋落

女孩的凋落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

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

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是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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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杉7岁，木月10岁。

木杉最喜欢和木月表姐玩，因为木月表姐的手很巧，能把她的头发盘成髻子，和墙上贴着还珠格格的头饰一样漂亮。

最让木杉开心的是，木月表姐家的床单是粉红色，披在身上就像公主的礼服，有长长的裙摆。

这个“扮公主”的游戏木杉百玩不厌，木月也总是像个小大人，站在木杉身后，温柔地编她的头发，给她扎上最美的头花。

木月呢，最喜欢让木杉剪小红花。

每次木杉一来，木月就拿出一叠方方的红纸，递过剪刀，看着木杉手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红艳艳的花。

木月表姐喜欢小红花，因为这是老师给好孩子的荣誉奖章，而她拿到的并不多。

木杉看着表姐墙上贴满了自己剪的小红花，歪着脑袋想，下次剪了贴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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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杉16岁，木月19岁。

这一年的暑假，木杉初升高，没有作业，和爸妈去双龙洞、去千岛湖玩。

可是，这一年，木月表姐却出奇地忙。

木月表姐没参加高考，从职校毕业之后导游资格测评没通过，就在市里一个三星酒店当服务员。

难得休息的时候，木杉见到木月，听她说工作的辛苦：客人如何不讲理，高跟鞋如何不合脚，腿又是怎样的酸麻。

不过，木杉见到木月那个闪着粉色爱心的手机还是很新奇。木月说，这是自己工作攒下的钱买的，闪闪的钻也是她自己买来，贴成了粉色的爱心。

“真好看”木杉捧着瞧了又瞧，还拿着玩了几局打地鼠和贪吃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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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杉20岁，木月23岁。

木杉这年在杭州上大学，放假回家听到木月住院，赶紧就坐了车跑去看她。

原来木月骑自行车上班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撞飞，所幸跌在了绿化带上，没有骨折。

木杉陪木月在医院睡午觉，闲谈时听木月妈妈说，木月有男朋友了。可是木杉能感觉到木月妈妈很不看好，说小伙子样貌配不上木月，人也没有礼貌。

木杉很想见见木月的男朋友，等到晚饭也没见人来。木杉妈妈打电话问情况，得知没有大碍，就让木杉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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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杉23岁，木月26岁。

正月十一，木月结婚。木杉在杭州上班，特地请假给木月当伴娘。木杉一直觉得木月是她这么多表姐里头最美的一个，今天就更是了——红底金丝的龙凤褂，额头坠到眉心的珠玉，映着白里透红的脸。

木杉坐在第二辆婚车上，想着主婚车上的木月，车轮滚了多少圈，就在心里祝福了她多少遍。不想，婚车并没有开到新郎家里。木月被接到一家酒店，莫名其妙。

问清楚后才得知，新郎家门口被村里的仇家堵住，根本进不了门。木月事先并不知情，又怨怼又气苦，给家里打电话求助。

木月的爸妈一听，立马炸锅，开始翻新郎当年的旧账。嗯，就是木杉当年没在第一时间见到的男朋友。

后来，木月爸爸打电话给在警察任职的同学，派出了好几辆警车，才把路疏通。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早过了进门的吉时。婚车司机、摄影师也都被木月打发了回去。

最后，没有列队的车，没有轰鸣的礼炮，没有新郎的公主抱，木月自己哒哒哒走进了新房。

酒席上，木杉一路跟着，陪木月敬酒，给她提裙摆。木月对着满座宾朋依然得体地笑。

木杉不想看她这么标致的笑容，总是想起十岁时的“公主木月”，拖着粉红色的裙摆，走台步似的来来回回。

“表姐，这酒我敬你！”从来不喝酒的木杉，倒了满杯，一饮而尽，眼泛泪光。

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