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悠悠的记忆

文/十六君

小时候，幼儿园里有架秋千，每天会有阿姨组织我们排着队，玩滑梯，荡秋千。那个时候，总是安静地坐上秋千，双手牢牢抓住两边的绳索，等着阿姨在背后轻轻地那么一推。荡那么一会儿，就觉得是享受了极大的奖励的。大概就是从那时，喜欢上秋千，喜欢秋千悠悠的感觉。

小学时，每年暑假都是在老家度过。乡村没有城市的便利，却也有着它独特的乐趣。门前有两棵很粗壮的大树，伯伯用一根很结实的麻绳拴在两树之间，于是一个小小的秋千架便悬在那里。姐妹们轮着坐，后边有人推着，开心地笑着，可越来越高的时候，笑声就有些发颤。惊叫着要下来，要下来！心中却还是留恋着空中的感觉。

也许，人的本性就是爱自由的，而只有秋千能将我们送离地面，感受那空中飞翔般的自由。因而孩提时的每个人都是爱秋千的。

曾经在一个不知名的景区小岛上发现一架秋千，江边的沙滩上大大小小的石头中伫立着秋千的支架。很高的架子，很长的绳索。有年轻的男孩站在上面，奋力地荡着，好多人抬头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人飞翔的姿势。他荡得很高，荡起来后，秋千就在江水之上。我悄悄地想，如果是在大海之上，如果我荡起来，看到前方水天合一的景象，会不会丢开手心的绳索，飞向喜爱的蓝，湛蓝的天，深蓝的海。

秋千来来回回地荡着，时间也慢慢地流逝。成长的印迹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高中的操场有一架用铁索连成的简易秋千。可能是人人都成长了，像我一样留恋秋千的并不很多。总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到秋千架那里。大部分时间，她总是安静地在那里等我。一个人悠悠地荡着，总觉得那种感觉应和婴孩眷恋摇篮的那种摇荡相似。轻轻地，如风在推，却是无比温柔。便如在母亲怀抱，一种发自心底被保护的感觉。

也总在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坐上秋千。双脚在地上力蹬，奋力地荡着，荡入高空，闭上眼睛，听风在耳边呜咽，总愿一直荡着，永远不要停。学了单摆后，曾想过，如果没有了任何阻力，真的一直荡下去，永远不回到地面上是什么感觉。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法，但秋千荡入高空的时候，仿佛真的远离了那个单调浮躁的教学楼里的一切。

天下了小雨，阴沉沉得可怕。心情也被头顶的云沉沉地压着。一个人跑到秋千架，抚干她上面的雨水，坐上去。轻轻地荡着，泪水不知不觉流下来，和雨水迅速融在一起。紧紧抓着秋千绳索，仿佛那是我唯一的依赖。

雨过天晴，秋千架一如既往地在那里，两根铁锁悬着那快铁板。不再流泪，我知道我要像我的秋千一样，永远学会承受，永远做自己的依赖。

后来，秋千的铁索断了，可很久也没有人去管。远远望着她残缺的样子，那仅剩的铁索还是那样静静地垂着，不敢走近，却被那种坚强触动。几个月后，我带着六月阳光的微笑，再去访问曾经的依赖。却只有一片荒芜，半人高的杂草将那些记忆和痕迹草草掩盖。

离家千里，开始了独自求学的旅途。陌生的校园里却意外地发现亲切的秋千架。一个人的日子，孤独感总是在某一时刻忽然袭来，措手不及地我总爱做些什么来派遣寂寞。

于是总是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悠悠地荡着，仰着头，望着天。学校在郊区，没有城市中心繁华的霓虹，有的是另一种别样的清新。天很蓝，蓝得让人不由得想要大口呼吸，那种干净、清新的蓝让我对新环境的抵触也渐渐消失。寂寞的心情也被秋千一点点荡掉。

喜欢那种大片大片的湛蓝，有云飘荡。总是仰着头傻傻地想，什么时候能像一朵云那样，自由自在地，用纯洁的白点缀明净的蓝。从不会有人来定义我的形状，规划我的方向。

校园里熟识的人逐渐多了，秋千又在超市门口，不想把秋千上寂寞的表情给人看到，于是，不再用秋千来荡掉寂寞。只是，常常路过秋千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停下脚步，即便是看别人荡着，也是一种享受。

闲暇时，和同学一起荡秋千，和小时候一样被人推着，笑着俯视着秋千下的一切。只是不再那么惊叫，因为懂得了信任，所以把秋千的高度交给身边的人，自己便可以全身心体会那种飘然上升和俯冲而下的乐趣。

秋千渐渐成为我生活中偶尔的调剂，但心中许多美好的想象依然少不了秋千的点缀。芬芳的百花园，白色的秋千架，漂亮的女孩，荡着秋千，闻花香，观蝶舞；神秘的海上小岛，鱼骨接成的秋千，幻化成人形的美人鱼，悠悠地坐在秋千上等着王子的到来；茂密的丛林，处处是植物的清香，绿色藤条结成的秋千上坐着大眼睛短头发的小孩子；古朴的院落，露浓花瘦，蹴罢秋千，薄汗轻衣透的女子正倚门回首，嗅着青梅……

现实总是少了想象中那般唯美，但每当看到荡秋千的孩子，如童年的自己，荡着，笑着，叫着，也是另一种单纯的美丽。看着他们，脑海里总是浮现起欧阳修的词：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我的年华也在秋千的荡来荡去中慢慢消逝，然而秋千悠悠，留下的记忆却是珍藏心底最为美丽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