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男人
白锦此次来江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面见自己选好的精神分析师。作为心理咨询师,其中有一个受训项目,就是把自己作为病人,到咨询师那里进行治疗,只有尽量处理好自己的人格疾患之后,才有能力作为一个好的治疗师和来访者展开工作。白锦选的这个人,之前已经细细地在网上搜寻过他的信息,并且仔细地看过照片。正所谓相由心生,白锦觉得此人是可以信赖的。 之前,朋友给白锦介绍了3个精神分析师,白锦比来比去,最后决定抓阄决定,谁知道抓了三次,都是宋老师,似乎冥冥中的安排。
宋老师并不老练,但是在设置和专业解读上还算精准,他们后期虽然只合作了一年,但是也还算建立了稳固的关系,也为白锦的人生开出一道石破天惊的经验,原来处理人生的苦难居然有如此可行且并不更繁复的方法。
“你好,我到了,在江城心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等你”。这是宋老师发来的短信。
白锦积极收拾好书本,就步出课堂。小跑出医院,为了赶时间,干脆打了一个的士。实际上,咖啡厅离白锦上课的地方并不远,但是白锦还是担心宋老师等急了,在她内心中永远有一种烧灼的感觉,这对于想象中权威的崇拜与呵护,亦不知是从那一天便奴隶般的印刻进白锦的骨髓血液里 ,她天生带病。
的士停在咖啡厅门口的一瞬,白锦看到了宋老师溜出门来探看,就是这个探看的动作,让白锦感受到了他对人真正的关切,这让白锦对他产生了信赖。
宋老师年龄不大,彼时正在江大攻读博士,脸膛红红、身体极好,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虽然已过四月,但是仍穿过膝长袄,显示仍是清苦学生像,无钱亦无品。但是白锦并不烦他。
“当初小林给我介绍了三个老师,我还好好地找了下你们的资料看了,开始我就选了你,后来我还抓阄,结果抓了三次都是你”。
宋老师的应对,并不更高明。很坦诚甚至是有些年轻的一张脸。
“你多大”?白锦问。
“32”。
“奥,比我还小几岁”。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理解,因为我的经历太过复杂了。其实我一早就想找个老师好好说说,但是,,,,”。
说到这,白锦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有哽咽之态。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理解你,毕竟生活经历比较浅”。宋老师答的坦诚。
“要不,我们试一下吧”。两人商议好每次的费用、会面时间等等。实话说,这个资费非常便宜,但是对于当时的白锦来说,还是未免有些忐忑,她从来没有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花过什么钱,更何况,被分析,每次面对另一个人,说一些不着调的云山雾绕的话,这岂不显得人生刻意而可笑。
临走的时候,白锦唤服务员算账,宋老师要抢着买单,白锦不禁心头微微一热,这仍是一个赤诚少年人。
还有一个男人
从江城学习结束之后,苏子荷就回了一趟老家景城。她老家离江城高铁1小时车程。但是要苏子荷回家,却是难上加难。离乡20年,苏子荷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些荒芜的回忆如同野草一样,在记忆里蔓延蔓延。有些时候,没有家反而更好。
苏子荷的父亲老陶正在家里休息上网,自从他第二任妻子病逝之后,老陶迅速地投入了和自己的女学生的一段热恋中,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在微信上风言风语,勾眉搭眼。
老陶除了麻将、上网、股票之外,就无别的兴趣爱好,他的一生,苏子荷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总结了——“他来过”。想来都觉得烦腻。
老陶对苏子荷任何事都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苏子荷是否吃好吃饱。苏子荷回去之后,他每日弄些小菜,给苏子荷吃用。就算是重感冒了,也拖着残弱的身体,拉着苏子荷到店里吃了一段油煎牛肉。
他一边醒着鼻涕,一边用筷子夹着黢黑小铁锅上煎的油辣牛肉,放到苏子荷的碗里,说是极嫩极嫩的,叫苏子荷吃。末了,还举着一根苍老的手指,拉着悠长的强调,让餐馆的服务员抹了5块钱的零头。那顿饭花了90块钱。苏子荷对他爸爸是在是一言难尽。这一幕幕,她只愿意从没有在自己的脑海中停留过。实话说,老陶并非这般的穷酸缺钱。
所幸,这样的时光仅此一次。太多的时候,两人就各据一室,各自天地。苏子荷觉得最擅长的就是睡,早起吃了早餐之后,老陶便回房睡,接着就是中饭,中饭吃完之后又是回房睡,晚饭后,还是回房睡。这是一个虽然活着也已经昏迷的人。不好像老陶新近又换了女朋友,所以他和苏子荷就更加不用说话了,要说,不说话更好,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言语坚涩难开,仿佛生锈千年的齿轮,再也无法咬合运转,父女做成这样,比陌路更无趣,因为凭添了许多心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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