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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242篇《大雅 灵台》

《诗经》学习第242篇《大雅 灵台》

作者: 流水王丽霞 | 来源:发表于2023-03-09 09:52 被阅读0次

    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诗经》学习第242篇《大雅 灵台》

    原文阅读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於牣鱼跃。

            虡业维枞,贲鼓维镛。於论鼓钟,於乐辟廱。

          於论鼓钟,於乐辟廱。鼍鼓逢逢,蒙瞍奏公。

    译文参考

          开始规划筑灵台,经营设计善安排。百姓出力共兴建,没花几天成功快。开始规划莫着急,百姓如子都会来。

      君王在那大园林,母鹿懒懒伏树荫。母鹿肥壮毛皮好,白鸟羽翼真洁净。君王在那大池沼,啊呀满池鱼窜蹦。

      钟架横板崇牙配,大鼓大钟都齐备。啊呀钟鼓节奏美,啊呀离宫乐不归。

      啊呀钟鼓节奏美,啊呀离宫乐不归。敲起鼍鼓声蓬蓬,瞽师奏歌有乐队。

    字词注释

    (1)经始:开始计划营建。灵台:古台名,故址在今陕西西安西北。

    (2)攻:建造。

    (3)亟:同“急”。

    (4)子来:像儿子似的一起赶来。

    (5)灵囿:古代帝王畜养禽兽的园林名。

    (6)麀(yōu)鹿:母鹿。

    (7)濯濯(zhuó):肥壮貌。

    (8)翯(hè)翯:洁白貌。

    (9)灵沼:池沼名。

    (10)於(wū):叹美声。

    (11)牣(rèn):满。

    (12)虡(jù):悬钟的木架。

    (13)业:装在虡上的横板。

    (14)枞(cōng):崇牙,即虡上的载钉,用以悬钟。

    (15)贲(fén):借为“鼖”,大鼓。

    (16)论:通“伦”,有次序。

    (17)辟廱(bì yōng):离宫名,与作学校解的“辟廱”不同,见戴震《毛郑诗考证》。

    (18)鼍(tuó):即扬子鳄,一种爬行动物,其皮制鼓甚佳。

    (19)逢(péng)逢:鼓声。注音版图片中读音为féng,此处读péng更符合。

    (20)蒙瞍:古代对盲人的两种称呼。当时乐官乐工常由盲人担任。

    (21)公:读为“颂”,歌。或谓通“功”,奏功,成功。

    诗歌赏析

          这是记述周文王建灵台并与民同乐的诗。 《毛诗序》说:“《灵台》,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乐其有灵德以及鸟兽昆虫焉。”似乎是借百姓为周王建造灵台、辟廱来说明文王有德使人民乐于归附。

          去过上海豫园的游客,都知道进入园门看到的第一座建筑叫三穗堂,但对那里面高高悬挂着的一块匾额上写着的“灵台经始”四字,却没多少人懂得其含义。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必然要说到《大雅·灵台》这一篇。

      此篇共四章,第一、二两章章六句,第三、四两章章四句。(按:毛诗分五章,章四句,不甚合理,兹从鲁诗)第一章写建造灵台。灵台自然是台,但究竟是什么台,今所流行的各家注译本中多不作解释。

            郑玄《笺》说:“民者,冥也,其见仁道迟,故于是乃附也。天子有灵台者,所以观祲象,察气之妖祥也。文王受命,而作邑于丰,立灵台。”关于灵台的用途,自汉代郑玄说其为观天象、察妖祥之后,学者多以为它是文王与上天沟通的建筑,将它与政治联系起来。陈子展《诗经直解》也说:“据孔疏,此灵台似是以观天文之雏型天文台,非以观四时施化之时台(气象台),亦非以观鸟兽鱼鳖之囿台(囿中看台)也。”但无论是诗中,还是先秦时期有关灵台的记载,都没有记载郑玄所说的功能。

            诗首章说建立灵台的过程。“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在建造之前,先仔细考虑,怎样建,何时建,一一谋划好之后,再开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工程开始之后,百姓都来参与劳作,工程很快就完成了。“经始勿亟,庶民子来。”这么快完成,并不是公家催赶的结果,是百姓自愿前来做义工,而且参加的人越来越多。

              这一章通过“经之”、“营之”、“攻之”、“成之”连用动词带同一代词宾语的句式,使得文气很连贯紧凑,显示出百姓乐于为王效命的热情,一如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民情踊跃,于兴作自见之。”而第五句“经始勿亟”与第一句“经始灵台”在章内也形成呼应之势。

            第二章写灵囿、灵沼,描写文王在灵台游玩,以动物们的闲暇自得来透视文王的圣德。“王在灵囿,麀鹿攸伏”,王来苑囿游玩观赏,母鹿在那安然休憩。“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翯翯”,鲁诗作“皜皜”,即“皓皓”。此处文句似倒乙,“白鸟翯翯”一句似应在“於牣鱼跃”一句之后。母鹿毛色如锦,白鸟羽毛鲜亮,可见生活环境的适意。“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游赏到池沼,满池的鱼儿都跳跃起来。此章写鹿、写鸟、写鱼,简洁生动,充满活力,不亚于《国风》、《小雅》中的名篇。

      第三章、第四章写辟廱,记录文王在灵台之辟雍与民同乐的场景。“虡业维枞,贲鼓维镛。於论鼓钟,於乐辟雍”,钟鼓和鸣,场面十分欢乐热闹。辟廱,一般也可写作辟雍。毛传解为“水旋丘如璧”,“以节观者”;郑笺解为“筑土雝(壅)水之外,圆如璧,四方来观者均也”。戴震《毛郑诗考证》则说:“此诗灵台、灵沼、灵囿与辟廱连称,抑亦文王之离宫乎?闲燕则游止肄乐于此,不必以为太学,于诗辞前后尤协矣。”按验文本,释“辟廱”(即“辟雍”)为君主游憩赏乐的离宫较释之为学校可信,当从戴说。

            离宫辟雍那儿又有什么燕游之乐呢?取代观赏鹿鸟鱼儿之野趣的,是聆听钟鼓音乐之兴味。连用四个“於”字表示感叹赞美之意,特别引人注目。第三章后两句与第四章前两句的完全重复,实是顶针修辞格的特例,将那种游乐的欢快气氛渲染得十分浓烈。

            “鼍鼓逢逢,蒙瞍奏公”,欢乐之际,更有“蒙瞍”唱颂。“蒙瞍”是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当时人们认为他们能“知天道”,“蒙瞍奏公”,便有了天命的意味。

          此诗从“经始灵台”讲起,到最后“蒙瞍奏公”,实际上是处处表现文王的圣德,所以它最终目的还是歌颂文王。

            说到这里,可以回到开头的话题,揭开“灵台经始”匾额为什么会出现在豫园三穗堂之谜。既然《灵台》一诗写了园林游赏,那么“灵台”一词就与园林结下了缘,所以豫园中也就有了这块匾额。由此也可见《诗经》对后世的巨大文化影响。

    《灵台》学习的反思探讨

            从春秋开始,《灵台》一诗有了另外一种解释意向。《左传·昭公九年》记载:鲁国这年冬天想要建造“郎囿”。本来在冬天行修建之事,没有耽误农时,是比较合理的。然而,当政的季平子想要快点完成。叔孙昭子就进谏:“《诗》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焉用速成?其以剿民也。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说文王建灵台的时候,百姓都自愿来助力,哪里有什么速成之说?速成的话,就会劳扰百姓。一个国家没有苑囿的话,还是能够存在的,要是国家没有百姓的话,能行吗?《灵台》由赞美文王之诗转成了爱惜民力之诗。

            而在战国孟子那里,《灵台》一诗还蕴含了王与民同乐的理想。《孟子·梁惠王上》载: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说:“贤者也有这样的快乐吗?”孟子对曰:“贤者将此乐放在最后,不贤者虽然拥有此乐,也不会快乐。”然后吟诵了《灵台》,并以文王同夏桀作对比:“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来说明文王与民同乐与夏桀独乐的不同结果。

          楚灵王筑章华之台,非常壮美。建成后,楚灵王带着伍举参观,感叹道:“美啊!”伍举说:我只听说国君以安民为乐,没听过以建亭台楼阁,歌舞其上为乐。先王建匏居之台,简易狭小,仅能够观望而已,建设的时候,不烦官府,不废民时,然而在其上宴请的都是各国国君,相礼的都是有名的卿大夫。可是先君却能与诸侯交好,除乱克敌。现在君王您建这章华之台,百姓疲惫,财物耗尽,粮食歉收,官吏都感到头痛,一国上下皆停滞在这里,数年才建成。您想在此宴飨诸侯,可是诸侯们没一个愿意来。只有鲁侯怕引起战争,才勉强来辞宴乐。相礼的人只有外貌美,而没有贤德。这样下来,只能使国内百姓离心,国外诸侯离德。我不知道有什么可美之处。建设台榭应该不占耕田,不过于浪费国家财物,开工期间不耽误其他事情。所以《周诗》有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国家建设台榭,是使民得利,而不是让人民匮乏。如果君王您以为这个台子真美,那楚国就面临危亡了。(《国语·楚语上》)

            伍举这一段说出了建台榭为民和不为民的区别,并表明建设游观的台榭不应耽误正事。如果统治者建造只供自己游乐的场所,人民是不会拥护他的。南宋时真德秀作《大学衍义》也特别强调:“若秦之阿房、汉之长杨、五柞,则是劳民以奉己也。民安得而不怨恨之哉?民怨则国不安,危亡之兆也。”(《大学衍义补》卷十五)

            不难理解,作为古代“三灵”之一的灵台的建造,并不是为了纯粹的审美,而是古人以其迷信而虔诚的文化心灵,与天地神灵“对话”的一种方式。灵台的文化意义是这样的让人感叹。古人艰苦卓绝的建造灵台,也是为了与天神“对话”,求得人与天的和解。

          后世,诗人登高望远,遂诗意勃发,进而吟诗撰文,乃是常例。唐代诗人陈子昂有一首传颂千古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也可以说明台作为一种古代建筑的精神意蕴,它与其他一些高耸的建筑物如楼、塔之类一样,是接引诗意的一种媒介,是观瞻或俯视人生的一个视点。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诗经》的内在价值

            各民族在文明初启之时,差不多都有其民族史诗一类的东西。史诗因为有故事性,又是韵文,即使在没有文字之时,也可以通过传唱来流传。因而这种史诗也就成了该民族最初的知识、文化,乃至价值观的载体。   

            当代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评论荷马史诗在希腊社会中的地位时说:“那时的时尚是,一个人必须诉诸于荷马才能证明自己的全部知识(无论属于什么领域)的正确性,正如基督教作家诉诸《圣经》以证实自己知识的正确性一样。”

            《诗经》在中国上古时期也有类似的情形。荷马是一位盲人,而当时传唱、演奏《诗经》的乐师——瞽者们,都是盲人。这些瞽者在当时,不仅是音乐教育的掌管者,同时也是知识文化的掌管者,甚至是知“天道”者,《国语·周语下》记单襄公之语说:“吾非瞽史,焉知天道?”这是说作为掌管诗乐之官的——瞽,当时被认为是知“天道”的人。

              所以,尽管先秦时期还不是经学时期,像《诗》这类文献已经具有了经典的地位。人们在言谈之间,动辄说“《诗》云”如何如何,而在各诸侯国之间的外交场合,卿大夫之间能否恰当地引诗、赋诗,也是考验他们的文化素质和外交能力的重要标志。所以孔子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不学《诗》,无以言。”孔子认为学《诗》的人事理通达,温柔敦厚,善于言谈,这样的人国君会授之以政事,也可以作为使臣独立从事外交活动,不学《诗》的人,连谈话的资本都没有。

            孔子之后,儒者著书动辄引用《诗经》,像《大学》两千字的文献,有十二处引用《诗经》,《中庸》一篇有十六处引用《诗经》。由于《诗经》所具有的这种权威性,所以古代儒家一直重视阐释它所蕴含的价值观,至少从先秦孔子到汉代儒者是这样。汉代《诗经》有鲁诗、齐诗、韩诗、毛诗四家,至《毛诗序》篇篇讲美刺而达于极致。由于儒者的一代一代的阐释,给《诗经》附加和递增了许多的价值和意义。《诗经》因而变成了一部承载价值和意义的母体文本。

    参考资料

    《诗经讲演录:灵魂的诗与诗的灵魂》,姜广辉;邱梦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5月

    《建筑中国:半片砖瓦到十里楼台》,王振复,中华书局,202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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