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长鸣,广播里传来广播员提醒乘客登车的声音,旅人匆匆,候车厅里更加熙攘,离愁别绪更加浓烈。“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的啊。”离开前她只对我说了这句话。已是深秋,禁不住寒意我打了个喷嚏,飘落的梧桐叶被匆忙的旅人踩得咔嚓响,旅人的背影随着尖利的汽笛声渐行渐远,把每个人的不舍与别离带向远方。
被一阵闹钟惊醒,恍若隔世,枕边那封散发着回忆香气的信笺引我入梦境熟悉的字迹让我努力拼凑她的模样,而梦境始终是模糊的,我看不清自己,也始终无法触碰到她。
信的内容言简意赅,她要回来,日期就是今天,想与我见一面。
旧忆如波浪翻滚着涌入脑海。
我的童年时代处处散布着她的影子,她只比我大两岁,读过的诗书却是我的几倍多,自从她读完《红楼梦》后,陷入大观园的错综复杂中不能自拔,因宝玉和黛玉断人心肠的结局而悲痛欲绝,仿佛她也是红楼梦中人。深受她的感染,我开始热爱文学,小小年纪她就感叹世态炎凉,而那时我们还未识过愁滋味。她向往江南水乡,四季如春,黛瓦白墙,十二岁他随父母南下经商,她在那里求学立志长大要做文学家。我想象过未来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在不舍中默默祝福她。她劝我要适度悲伤,她会不时地给我写信,让我坚信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秋已深,路两边的梧桐树已失去往日的风采,高大的建筑物咄咄逼人。我乘上开往高铁站的公交车,阳光洒满我一身,暖意洋洋,像老朋友在身旁。公交车广播里放着《时间都去哪了》,婉转的音调易让人陷入对生活的思考,时间都去哪了,光阴流转,四季轮回,八年的时光打马而过,俯仰之间我已亭亭,在生活面前更加理性,更加现实,而她,想必已成为了江南烟雨中一位撑着油纸伞的轻柔女子,八年足以让她实现梦想。而此刻我的心情又略带沉重,我怕被生活风化的我无法与满身书香的她促膝长谈,我怕我浅薄的学识无法企及她高深的思想,我怕童年回忆只是装饰我寂寞夜晚的一帘帘故梦。
车厢内一阵轰动,高铁广场映入眼帘,我迟疑着、彷徨着走进候车大厅,欣喜中带着胆怯。穿过拥挤的人群,绕过堆积的行李,在出站口,等待着,在某一瞬间和梦境有几分相似······
“你好啊······”
熟悉的声音,俗套的问候,抬头之际我们四目相对,她深邃的眼神中饱含沧桑,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俏皮的脸庞,没有书香气息,也没有江南女子的轻柔,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青年男子。我曾想象过无数个相遇的方式,而此时此刻的场景是我从未想到的。
她只三言两语想我诉说了她八年的经历,书香气终抵不过铜臭味,文学家的梦想散落江南,她终归于柴米油盐······我来不及反应她已拥我入怀,北雁排成整齐的一字队伍归向南巢。相对无言,欲说还休,被岁月蹉跎的不是我,是她被叠加的岁月披上稳重的衣着,画上精致的妆容。原来童年只能是一帘帘故梦,那是的梦想也是故梦,而那时的她,已是故人。
一阵秋风起,渐凉的空气中漂浮着思念的味道,枯叶随风飘落,零落的花让人心碎,情到深处无怨尤,可铭在心里,刻在骨上的东西能留多久,总是不曾被遗忘,又如何找回曾经的最初。
惟愿故梦里觅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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