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玖慢悠悠的走在这座江南小镇的巷子里,他走走停停,偶尔喝一口酒囊里新打的烈酒。
不想这个温温柔柔的水乡酒却出奇的烈,陆玖喝了几口,竟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他沿着巷口,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耳边隐约飘来一阵孩子的读书声,陆玖又向前走了一段,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听得是: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陆玖醉的晕晕乎乎,踉跄了两下,歪着头靠在了路旁的朱红色大门上。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听到大门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许多年以前,我们的国家并不像现在一样安定,外族入侵,大片的土地被夺走。那时候有一个人叫陆游,为了收复国土,他征战沙场,然终不得志,只能抱憾而逝——”
陆玖在门外醉的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耳边渐渐响起淅沥的雨声——
眼前闪过摇动的烛火,路远的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还是倒下了,他含泪握着陆玖的手,“爹没完成的事,以后要交给你去做了。”
陆玖不知所措的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大滴的泪从他眼中落下,“不,父亲,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
陆远没能回答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冷风吹得烛火明明灭灭,伴随着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呀!”
耳边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陆玖试探着睁开双目,天际圆圆的落日已经西沉,映出火红的晚霞,袅袅的炊烟升入上空,是他数年不曾见过的祥和与平静。
眼中的风景和耳边的声音都愈发清晰起来。
“哈哈哈!”
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正围着他,拍着手笑:“夫子你看他,这么大还哭呢,真羞!”
陆玖也不恼,他伸手向脸上抹去,果然触到一片冰凉的泪水,刺的他指尖忍不住发抖。
“这位公子,如果不嫌弃就用这个擦擦吧。”
一只修长秀气的手递来一块手帕,陆玖抬头看去,眉目如画的青衫少年身姿如松柏,笑吟吟的看着他。
陆玖忍不住失神。
这个人,为何令他感到如此的温暖,甚至熟悉?
陆玖垂下眸子道声谢,低头擦拭了一番,身旁的小孩子轻轻拉拉他的衣摆,说:“大哥哥,你真好看!”
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陆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他怔了一瞬,转而轻轻拍了拍小孩子的头,笑着说,“谢谢。”
小孩子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头,啪嗒啪嗒跑到青衫少年身边,“夫子,他,他拍阿晨的头,阿晨长不高了。”
几个孩子围在少年身边,笑嘻嘻的对阿晨扮鬼脸:
“阿晨哭鼻子,真羞!”
“羞死了羞死了!”
陆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温和起来。
青衫少年轻咳一声,敲敲几个孩子的头,孩子们都捂着头安静下来。
“公子莫怪,这些孩子是我的学生。”青衫少年笑道,“若公子愿意,不妨在书院歇歇。”
陆玖起身施了一礼,“冒昧来此实在叨扰,我叫陆玖,敢问,敢问这位夫子的名字是?”
“不必叫我夫子,在下姓郑,单名一个星字。”
“可是‘星月’的‘星’字?”
郑星笑着点点头,“正是。”
看着少年温和的眉目,陆玖禁不住思索,竟然连名字都如此相像,可他的南星妹妹,分明是个女儿家——
(二)
自南楚建国以来,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年,八国混战中浴血而生的政权在安逸和享受中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而南楚的第三代帝王楚恪,不像他的祖父一般雄才大略,甚至远不及他的父亲那样勤政爱民,他生长在歌舞升平的宫室之中,在父亲的庇护下,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做了二十几年无功无过的太子。
从天子到百官,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日后虽然不能开疆拓土,但胜在秉性温良,知书识礼,起码能够延续文帝一朝的安定。
然而,这位臣子眼中文弱温和的太子殿下一朝登基,却显示出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贪婪和凉薄。
登基第一日,新帝就迫不及待的下令建造百米高的摘星楼,接着,他又搜集天下奇珍异宝放入其中,使摘星楼远远望去流光溢彩,如同琼楼玉宇。
那是南楚两代皇帝勤勤恳恳于一百年多间积累的财富。
这样的开端,似乎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雄狮失去了利爪,看似仍旧威武不可侵犯,不过是空有庞大的身躯,失去了自保之力。
只需静待时机,便可一击即溃。
“丽宇芳林对高阁——”
“新装艳质本倾城——”
靡靡之音飘荡在皇宫上空,穿透宫墙,传到了站在皇宫外的每一位臣子耳中,这些人或摇头叹息,或神色木然,似乎见惯了这样的情景。
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悄悄问道:“爹爹,这是史书里说的亡国之音吗?
郑昭弯下腰捂住女孩的嘴巴,冲她微微摇摇头,轻声道:“南星,你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女孩眨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远远的,前方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陆将军回来了!陆将军回来了!”
郑昭拉着女儿的手,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官员们一扫之前的颓色,眼里似乎又有了光亮,他们从心底敬佩和感激这位抵御北狄入侵的青年将军。
“我等恭迎陆将军凯旋归来!”
陆远翻身下马,铁骨铮铮的俊朗男儿施了一礼,“陆远幸不辱命!”
郑昭勾起唇,与他相视一笑。
那是他多年的挚友,亦是为南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天下无双的谋士。
“落红满地归寂中——”
一曲玉树后庭花 奏毕,御前侍卫带来了皇帝的旨意,“陛下有旨,宣陆将军和诸位大人入琼华宫赴宴!”
“臣遵旨。”
郑昭带着女儿走在人群之末,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正是刚刚随他父亲从战场归来的,十二岁的少年陆玖。
“爹爹,是小玖哥哥!”南星跳起来冲着少年挥手,“小玖哥哥!”
少年人一身戎装未退,英姿勃发,只是半年不见,又长高了许多。
他脸颊红红的,眼睛也亮的惊人,“郑叔叔,我可以带南星妹妹去玩儿吗?”
“阿玖长大了。”郑昭笑着点头,“那叔叔就把南星交给你。”
少年欣喜的应道:“谢谢郑叔叔!”
陆玖牵着南星来到不远处的荷花池,眼下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花朵的清香溢满池塘,引得蜂围蝶绕。
陆玖清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说:“南星妹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南星好奇的看着他,“是什么?”
少年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圆形玉佩,在女孩惊奇的目光下将玉佩拆成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
南星眨眨眼睛,“为什么要一人一半呢?”
陆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是我在北境带回来的宝物,把它戴在身上就可以实现愿望。”
“哇!”南星小心翼翼的捧着这枚宝物,又问身边的少年,“小玖哥哥的愿望是什么?”
少年扬起头看着无边的天际,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光亮,“我要像父亲一样,成为最厉害的将军!”
女孩将玉佩捧在胸前,眼睛里满是憧憬与期待,“南星要做,天下无双的谋士!”
郑昭远远的听着他们清脆的笑声,叹息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可惜你我再不复少年时。”
琼华宴夜半方歇,陆远和郑昭漫步至郑国公府后院,二人在夜色中并肩而立,一抬头就能望见皎白的月。
郑昭道:“皇上已经对你疑心了,你要多加小心。”
陆远低声说:“是。”
郑昭冷笑一声,“我好歹救过驾,这个国公的名头也没什么实权,他倒不会忌惮我。”
“陆家忠心耿耿,路远问心无愧。”
郑昭拍拍他的肩膀,“阿远,经此一战可保南楚北境十年再无战乱,你想好了,还要留下来吗?”
陆远垂眸,“我不能走,陆家世代为将,随时准备着,为南楚江山流尽最后一滴血。”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啰嗦。”郑昭深深看他一眼,低声道, “你我就此别过,希望还有再见之时。”
陆远沉默半晌,只道:“珍重!”
“等,等一等南星!”
两人一顿,闻声望去,月光下一个小小的人影匆忙跑过来,是此时本该入睡的南星。
“南星?”
南星将手里的东西举到陆远面前,脆生生的说,“陆叔叔可以把这个给小玖哥哥吗?”
那是一封还带着墨香的信,不难看出刚写完不久。
陆远弯腰接过,仔细的将信放在怀里,轻抚过女孩柔软的发顶,“陆叔叔记住了,一定会交给他。”
南星点点头,走到郑昭身边,朝陆远挥手,“陆叔叔再见,南星会想你的!”
次日清晨。
陆远叫住在院子里练武的儿子,陆玖擦去头上的汗,垂首道:“父亲。”
“孩子,南星和你郑叔叔走了。”
陆玖沉默了一会儿。
他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皇帝疑心深重,郑昭和陆远同在朝堂只能引来他更大的猜忌,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他低声道:“郑叔叔与父亲珠联璧合,可保南楚江山无忧,父亲说过,天下再难有第二个如郑叔叔一般的人了。”
“陆家与高祖陛下有过承诺,会为南楚江山流尽最后一滴血。”陆远低声说,“等到海晏河清的那一天,陆家才能功成身退。”
陆玖攥紧双拳,重重的点点头。
“对了,南星有信让我交给你。”
陆玖回到房中,匆忙打开了那封信。
字迹有些凌乱,显然是女孩匆忙中写成的,上面先是写突然离开,让他不要生气,接着说爹爹要带她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最后写着:希望我们再见的时候,小玖哥哥已经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陆玖摩挲着腰间的半块玉佩,微笑着呢喃:“也希望我们见你时,你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郑昭离开半个月后,陆远从皇帝的宴会回到家中,暴毙而亡,从此陆家失了兵权,陆玖性情大变,成了京都里头一号的轻薄浪荡子。
没人知道,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少年陆玖在父亲的房间跪了一夜,直到天明。
(三)
四月的天总是多变,窗口刮进一阵风,外面渐渐下起了雨。
陆玖关上窗子,坐在木椅上环视着房间,这屋子虽小却十分整洁,桌子上放着几本《千字文》,大约是给小孩子启蒙用的。
他垂下眸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无声敲打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那人道:“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陆玖听出此人是郑星,道:“请进。”
郑星依旧穿着青色的衣衫,手里抱着被子,明眸含笑,“外面下了雨,我给公子送一床厚被子。”
“多谢了。”陆玖看着那人将被子放在床上,二人都站着,陆玖才发现宋星的个子比他矮上许多。
他问道:“不知郑兄年方几何?”
郑星抬头笑吟吟的说:“我今年十七,是家中独子。”
陆玖不知在想什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郑星很是坦然,笑道:“郑星告辞。”
陆玖“嗯”了一声,仍恍惚的看着他。
“方才公子进门时掉了一样东西,我为公子放在床头了。”
东西?
陆玖回过神来,去摸腰间的玉佩,玉佩果然不在了,他疾步走到床头掀开被子,通体碧绿的半块玉佩静静躺在那里。
陆玖呆住了,这不是他的玉佩,这是另一半。
少年时他曾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在他这里,另一半送给了——
南星妹妹?!
他今日遇见的,身着青衫的夫子是南星妹妹!
“南星!南星!”
陆玖抓起玉佩跑到院子里呼喊着,想寻回那个青色的身影。
耳边传来一声笑,陆玖看着眉目如画的青衫少年一步步走过来,用伞遮住他的身影,“小玖哥哥,我又不会一下子消失,你跑什么?”
陆玖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眸中泪光闪烁,“是你,真的是你。”
雨过天晴后,江南小镇依旧是一派灿烂春光。
清晨的阳光照在二人对坐的石桌上,带来温和的暖意。
南星捧着脸看他,“再见面你果然认不出我了。”
陆玖轻轻弹弹她的额头,说:“我想过你长大的样子,可没想过你变成男子的样子。”
“爹爹已经去世一年了。”南星低声说,“小玖哥哥,你告诉南星,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
陆玖苦笑着摇摇头。
“你瞧。”南星遥遥指着屋子里读书的孩子们,说“孩童天真不知世故,我在他们心里种下和善、真诚和爱的种子,等他们长大成人,种子就长成了大树,那时他们的心里就装得下万里河山。”
陆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不再是那个总在他身边撒娇流泪的小女孩,她拥有了实现理想的能力和想要追寻的信仰。
她又道:“如今,皇帝在摘星楼与妃嫔荒唐度日,北狄南侵攻下数座城池,南楚已呈灭国之象。太子自请出征北境,数月来却节节败退,南楚需要一位所向披靡的将领。”
陆玖道:“我做了八年的浪荡子,上不了战场了。”
南星轻哼一声,“骗我这件事,你从没赢过。”
“爹爹和我说过,太子清明睿智,日后登基必是一代明君,太子有了你,就可以击退北狄,统领南楚最强大的军队,他日班师回朝之日,便是奉为新君之时,那时,南楚就有了真正的和平。”
陆玖道:“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到你的书院做孩子们的夫子。”
南星愣愣的看着他,“小玖哥哥——”
“我来这里本就是来寻你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你了。”
“南星,我要走了,你要戴着我给你的玉佩,好好的等着我回来。”陆玖像少年时一般轻轻抚过少女的头,微微一笑,“我还想说,你已经真正成为天下无双的谋士了。”
(四)
江南距北境数千里,陆玖骑着马日夜兼程的赶路,还是花了整整七天才赶到,见他风尘仆仆的赶到,苦守了北境大半个月的太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阿玖,孤终于等到你了!”
陆玖拱手,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臣愿助殿下夺回北境城池,令北狄秋毫无犯。”
待这场苦战接近尾声,已是盛夏时节,北境的风沙不曾停息,北狄最终俯首称臣,退出北境。
太子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北境军队回朝,老皇帝昏聩无德,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手中没有军队,更无朝臣的支持,他只得战战兢兢地将皇位传给太子,去离宫做个不咸不淡的太上皇。
新帝登基,大封功臣,陆玖在北境战功赫赫,列为第一等功臣。
新帝笑着问他:“阿玖曾说过,班师回朝后要朕满足他一个愿望,现在可以说了?”
陆玖垂首道:“臣请辞去官职。”
皇帝惊讶的问:“你才二十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怎么要和老人家一样卸甲归田了?”
陆玖道:“陛下,臣的父亲曾说过,陆家要为南楚流尽最后一滴血,不到海晏河清之日,决不能临阵脱逃,如今北狄已降,四海太平,臣请辞去官职,若有一日国有危难,陆玖必当披甲上阵,身先士卒,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似有不舍,但还是应允了,“阿玖孤身一人,要去什么地方,朕也好封赏你。”
“那里有故人在等臣。”陆玖道,“臣不要其他封赏,只求一匹千里良驹,让臣速速赶到那人身边。”
“好!”皇帝眸中带泪,“朕现在就赐阿玖一匹千里良驹,让你与心上人速速相聚。”
“臣叩谢陛下!”
黄昏的江南小镇炊烟袅袅,南星留了今日的功课,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跑回家去,只有阿晨和两个孩子还在慢悠悠的整理东西。
南星也不催他们,坐在位子上眯着眼。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破碎声,那声音很近很近,
南星很快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厨房与课堂相连,南星匆忙将三个孩子塞进厨房的柴堆里,轻声对他们说:“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动,不要说话,知道了吗?”
孩子们点点头,南星平缓了呼吸,关上了柴房的门。
刚刚关好门,却撞见五个拿着刀的男人恶狠狠闯进来,踢翻了门口的桌椅。
这几个人见了他却很客气,“我们主子想见公子,和我们走一趟吧。”
南星佯装镇定,道:“慢着,此处无人,诸位不妨告诉我要去做什么,我自然会和各位离开。”
那几人互相对了眼色,为首的一个将刀尖戳在地上,说:“公子是郑国公独子,如今国公爷虽是旧臣,可在军中的威望仍在,公子不如随我们走,与二皇子共谋大事。”
“二皇子愿意许我荣华富贵,我自然愿意与殿下共谋大事。”南星笑道,“只是诸位来的迟了,如今我并不想卷入皇权之争。”
那人冷笑一声,“主子说了,他不听话就要灭了口才干净,否则其他人捉了他去,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为首的男子上前几步,狠狠向她的心脏刺去,南星避无可避,血液刹那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青衫,南星单薄的身子一晃,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一滴血溅在腰间碧绿的玉佩上,晕染开淡淡的红色。
更多鲜红的血液蔓延开来,在地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陆玖赶到小镇的那日,这里平静的可怕,书院的门大开着,院子里传来许多哭声,这都使他想起沿途听到的议论。
陆玖浑身发抖的走进去,只见院子里站了许多穿着白衣的人,一张桌子摆在中央,上面赫然立着一块牌位,端端正正的写着“郑夫子之位”五个大字。
他怔怔的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那块牌位,眼中酸涩却流不下一滴泪,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南星,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看一看我,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吗——”
“他晕倒了!”
“这个人晕倒了,快叫大夫来!”
(五)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书院里,身着青衫的陆玖正在听孩子们背诗,小窗外飘来淡淡的荷香。
一个孩子忽然问道:“先生先生,夫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郑夫子没有离开”陆玖笑道。“其实她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孩子们若有所思。
又是一年盛夏,窗外的池塘里的荷花亭亭的开着,亦如从前的样子,陆玖望着那些荷花,又想起那一年他在荷花池旁,满怀少年心绪将一半玉佩送给南星时的情景。
那年的荷花开的和今年一样好。
南星,从此以后,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我会像你一样,在他们的心里种下爱和希望的种子,勾勒出万里河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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