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无奈大叔的另辟蹊径,文责自负。
通喜是个爱琢磨事儿的人,年逾四十,突然对自己尿过的两泡尿感了兴趣,悟出了哲理。单纯就这源自于下三路的入世哲学,让通喜对“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深以为然。要说这两泡尿对通喜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两泡尿,通喜给总结为一泡“明渠”,一泡“暗流”,因为这明暗相间的一条线已经模模糊糊,通喜也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泡在前,哪一泡在后。鉴于通喜同志已经成长为一名光明磊落的人民群众,就先“明渠”开述。
要说这泡“明渠”,还是上世纪的产物,从这上世纪产物中,迸发出跨世纪的思想,这事要是这么一细想,通喜还真得有点飘。
言归正传,20世纪90年代初,通喜小同志迷迷糊糊的成了北方某东部沿海省份沿海地级市下属不沿海县城下属小乡镇下属小村庄的一名共产主义接班人,入读了育红班。为什么说迷迷糊糊呢,因为到底是长期处于散养状态下的一帮小伙伴猝不及防的到了该接受学前教育的年龄,还是村里为解决村长亲戚家的大龄闺女整天游手好闲无事可做临时就在这一年为其量身成立了育红班,通喜至今不得而知。总之,就是前一天小伙伴们还风里雨里、水里泥里释放天性,转过天来就成了应当接受收敛天性的正规教育的适龄儿童。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过渡,甚至入学当天都没有任何仪式可言。“明渠”就发生在长达两年的育红班的一个寒冬腊月。要是没有“明渠”这回事,通喜也不会强调是长达两年,因为别的孩子都是上一年育红班就可以升小学,通喜这个适龄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给定的,上完一年育红班满心以为可以升级打怪了,奈何生日偏后,育红班涛声依旧。
话说育红班的小娃娃都是五六岁的小苗苗,也难有调皮捣蛋的劲头和胆量,作为小苗苗之一的通喜在学校里面也是乖的不能再乖的主儿,跟想当初释放天性时判若两人。这天下午,大雪铺天盖地,那名村长亲戚家的大龄闺女之霞儿老师,据通喜后来推测应该是在教师办公室享受小屋烤火的同时探讨针织技艺去了。对于通喜这帮已经接受过两个多月严师教育的乖乖来说,耳听着下课铃响,耳听着上课铃响,耳听着下课铃又响,耳听着上课铃又响,没人敢离开座位。通喜现在仍然笃定那时候大家都在憋着,只不过通喜的憋尿能力不如他们而已,旧事重提,总有一种弱弱的伤肾之感。通喜的做法是左腿压右腿后,换右腿压左腿,紧紧挤住了,好像生怕水龙头一下子搂不住。那应该是人生中眼巴巴漫长等待的第一个异性——村长亲戚家的大龄闺女之霞儿,但这一往情深仍旧是错付了,憋尿的临界点到来之时,霞儿老师并没有因为听到通喜的内心召唤而出现。一股洪流从裤裆深处就那样热气腾腾地喷涌而出,期间通喜也幻想从九牛一毛的知识储备中萌发一个权宜之计进行中途的补救,即利用棉裤的吸水作用让一切都变得若无其事,但是一泻千里的快感让水龙头的控制节奏有了些许的迟延,那股子热气腾腾就那么延伸到了桌腿,干脆也就用不到那急智状态下迸发出的妄想,尿就尿个痛快吧。要说通喜的光明磊落的性格也许就是从那一次养成的,他宁愿通过某种行为让整个教室四十余人都能接收到第一手的原始资料,也不愿让小范围的流言暗度陈仓般慢慢渗透。于是通喜嚎啕大哭,当时的心情应该很复杂,有羞愧,有愤怒,当然还有刚出炉的热乎和转瞬的冰凉造成的稍有不适。在那时的通喜心里,这泡尿使其出现如上复杂情绪的同时,还产生了莫名的内心优势,现在想来,小小的年纪就将人性使然体现的淋漓尽致,即只要你成了惨剧的当事人,即便这个惨不是周围的人造成的,仅仅因为周围的人知晓了这个惨就好像得到了你的馈赠,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据一定的高地来得到这份馈赠的回馈,而周围的人往往因为对你的同情而不断做出让步,使你对自己的这套理论更加深信不疑。那时的通喜就是这个样子,对于当时一切的不明就里的议论、为探明究竟的打探以及得知真相后的窃窃私语而做出的惊讶表情都要回复以“告老师”三个字,“告老师”不是投诉老师,而是将同学们的不遵守课堂纪律(姑且认为同学们是不遵守课堂纪律吧),向老师打小报告,后果往往会换来老师的惩罚。大部分都是胆子小的同学,对于“告老师”这种脱胎于成人世界的告密还是有一定的心里阴影的,于是往日作为通喜跟屁虫的同桌竟然在那时成了通喜这泡“明渠”事故的发言人,忙的不亦乐乎,在与受此无妄之灾威胁的诸多同学深入交换意见后,不时还替某位同学解释一番,期待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将这名同学从通喜的“告老师”的名单中抹去。就这么反反复复解释的传递,不知过了多久,好像通喜的这泡“明渠”已经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了。事情往往就是这个样子,无趣会使某些事情不再变得那么必不可少。当然,通喜也实在没啥眼泪可哭了,毕竟身体能漏水的地方不止上面的眼眶子,这次下三路的率性也确实导致整个机体没有多少库存了。
霞儿老师再出现时,已经是最后一个下课铃响之前的几分钟,这个通喜记得最清楚,因为整个棉裤通着棉鞋都透透的,拔凉拔凉的,霞儿老师一出现,给了大家旧事重提的机会,大家一窝蜂的跟老师说“通喜尿裤子了”,这种默契让通喜猝不及防,将通喜准备“告老师”的这件事一下子变的无足轻重,没有了“告老师”桥段的出现,大家应该都会如释重负吧。变幻无常,内心的优势地位转瞬即逝,霞儿老师俨然成为通喜“明渠”事件后,脑海中产生的自己是霞儿老师代言人的优势幻想的终结者,也许这种状态本身就不会持续多久,就像“明渠”事件的慢慢淡化,但霞儿老师的出现,必然会将这种状态提前做了终结,因为通喜脑子里的霞儿老师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通喜说了算,通喜脑子外的霞儿老师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霞儿老师说了算。
要说那泡“暗流”,也是上世纪的产物,上世纪如果是个人,估计临了也不会想到通喜追忆的是留在他那里的两泡尿,真是滑稽又可笑。
通喜一有假期,通喜娘总是带着通喜走姥姥家,两个村子也就五里路远,通喜娘一般会把通喜扔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名义上是自己回家和通喜爹要照顾远方的田野,至于是不是也照顾一下二人眼前的苟且,通喜就不得而知了。姥爷是个大能人,为了养活六个孩子什么赚钱的道都摸索过,虽然时代没有给予他这个年纪的人更多的空间和机会,最终落脚点也不过是村里的一家小卖部,但那时的小卖部也确实给通喜单调的乡村童年带来了不少的快乐,通喜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夏天的冰棍、奶块,冬天的鞭炮和玩具枪。以至于后来姥爷过世后,众姨还跟通喜吐槽过姥爷把对通喜这一辈儿子孙的好都用在通喜身上了。通喜也挺给力,姥爷过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去看望姥姥,一到姥姥家通喜一看墙上的姥爷挂像,整个人就颓了,不明原因的上吐下泻,憔悴到了极点。以至于众姨带着烧纸去姥爷坟头行跪拜大礼以及深度交流才将通喜从姥爷的溺爱中解救出来。这个事件造成的最终结果是,姥姥迫于压力将姥爷的照片藏了起来,通喜对姥爷的音容笑貌的印象也越来越淡,当然这已经是“暗流”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亲人的离去,总是留给通喜诸多的不舍。
言归正传,还说“暗流”。记得那是凉飕飕的寒风配上黑漆漆的夜,大表哥一如既往地带通喜到小卖部隔壁院子去睡觉。院子是露天的院子,除了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堂屋和卧室里面漆黑一片,通喜战战兢兢的紧跟着大表哥,生怕大表哥原地消失。漆黑一片中只有开门关门声,终于到了拉开卧室灯的那一刻,灯光一亮通喜赶紧观察四周,还好还好,平静如初,没有能够引起通喜一惊一乍的任何东西,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属实是有光心不慌。这时大表哥借着关堂屋门的机会去了厕所,等通喜反应过来大表哥已经回来了,还来了一句“睡觉前尿尿去啊”,通喜一想好不容易走进的光亮,在刚刚打了三遍尿颤之后仍一口咬定“没尿”。就这么一人一个被窝,刚进被窝凉的很,通喜又是一个尿颤,硬是憋着不动声色,憋着憋着也就睡着了。老话说的好,春梦了无痕,那个年纪哪懂什么春梦,不懂春梦的结果必定就得留痕了。迷迷糊糊中,通喜来到了所谓的厕所,农村的厕所又叫圈,圈这个东西绝对能够充分体现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它是个拿砖头垒的四四方方的正方体,中间是空的,有一人深,里面就是长久累积的农家肥,就这么天天大大方方的淋雨晒太阳,大便的时候一般都会找四个角的任意一角,脚踩在角的两个边上,避免蹲在一条边上大便时,大便掉不下去,人反而掉下去。通喜生怕是做梦,就探头到“御用”圈角(这个圈角找的那是大有讲究,它不对圈门,外面看不到,但是为了第一时间察觉到外面的风吹草动,脸还是要斜对圈门的方向,后面肯定的圈墙,生性胆小者就不用担心后背了)下面仔细查看中午结的大便和扔的擦屁股的报纸,无论是大便的造型(感谢冬天气温的塑形功能,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通喜能够想到这一谢,谢的着实有点清新脱俗了)还是报纸的内容都确认无误了,通喜就撒了欢了,那时那刻,应该是有点小浪底水电站开闸的意思了,以至于那时那刻的后一刻,拉闸限流时,没能够做到一蹴而就。漆黑的夜哪能比的了横来得祸,通喜顿时睁大眼睛,赶紧腿脚并用探了探过水面积,还好还好,仅限于个人领域,没有延伸到大表哥的被窝。还是有点不见黄河不死心,手移过去摸一摸,伸到鼻子处闻一闻,真他妈骚啊,尿炕确认无疑了。脑子里咔咔咔,就在短暂的一瞬,过了无数画面,四个姨,一个舅,数不清的表哥表姐,茶余饭后都是“通喜尿炕了”,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要说通喜同志杀伐果断的性格应该就是从“暗流”时养成的。都说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通喜决定用热乎乎的大腿紧贴尿湿的被子,火力全开,给它烘干。说干就干,忍着由热乎变湿凉的被子,一根大腿贴上,另一根大腿放在与大表哥相交的被窝边缘,生怕大表哥一脚踢进了骚湿的真相。要说小孩子心大,就这么无异于平静日子中一声炸雷的事故,通喜竟然又睡着了。等到天亮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都不是睁眼,是感受,就像有着几十年种地经验的老农,把麦粒放在嘴里嚼嚼,感受一下麦子有几成熟用以判断收割麦子的时间,通喜则是感受烘干到几分了,嗯,能有个五六分了,也只能这样了。好在农村的炕上不用叠被子,早晨起来之后,整个一套被褥全部卷到炕头就齐活。
这天,通喜娘来接通喜,毕竟母子连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通喜美滋滋的跟娘回家了,总算躲过一劫。至于那床留有通喜印记的被子,很快被通喜抛到脑后。
直到数日后再一次到姥姥家,众姨中的四姨说二姨家的表哥晚上住姥姥家,这么大了还尿炕,尿炕还不说,是姥姥卷被子时候发现的,说他尿炕他自己还死不承认。通喜当天故作路过,参观过那床在院子里正在接受阳光暴晒的被子,上面果真有一副茶色的别致画面,轮廓清晰,用笔大胆,着墨层次分明,尤其是整幅作品轮廓内外的类似于水沾宣纸后的氤氲之状,浑然天成,不禁令人啧啧称奇,惊叹于创作者的老道手法。这要是真是一副画作该多好,通喜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人的褒奖。当始作俑者和作品同时出现在阳光之下,而且还厚颜无耻的有如此高的兴致,如太阳一样强大,也只能暴裂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暴晒暴晒暴晒。但真相始终未在暴晒下暴露。二姨家的表哥也一直替通喜背负着尿炕的“罪名”,这个“罪名”的刑期在二姨家表哥身上也许只是延续到了被子晾干后的一周或者两周,因为彼时彼刻后的每时每刻,当了替罪羊的二姨家表哥以及嘲笑过他的众多亲属,已经不再在意这件事情,甚至早已遗忘了这如同沧海一粟般的鸡毛蒜皮,但是在通喜心里直到将近四十岁的此时此刻仍是记忆犹新,也许这个“罪名”还要继续陪伴通喜,因为在彼时彼刻之后的通喜想要“赎罪”也已经是无从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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