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我想她了，她回来吗？”

“她说感冒好了就回来看你。”他点点头又睡了，总是半梦半醒着，话也少了。

去看他已经是接到电话的几天后了，来看望的人都被安排出去吃饭了，听见我来，他抬头看看我，又躺了回去。

“你来了，坐啊”

接到电话的那天，天气特别好，我像只懒猫窝在被子里，电话那头在抽泣，有点急躁“有时间回来看看他吧，他总说想你了…”前段时间还不特别冷，我还带他出门了，他穿了几年前的那件红色呢子西服，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我们仨儿都没说话，还是他第一个开的口“你妈跟着我这么些年，没过什么好日子，以后就跟着你了，一定要好”没等他说完，我就躲在了妈的身后，害怕直视他的眼睛，想来他心里还是明白了。

“这些年也对不起你，从小到大都没太管你，你也很辛苦。”

如果你能来捡她回去，我真想哪天把她丢下，可即便是现在你也没气力捡她回来啊？

许是看我们都回来看他，不再那么失落，我离开的那天，他吃了些面。不知道是不是想我安心。后来再打电话，偶尔说我不喜欢他了，电话总是打给妈妈，像极了那会的奶奶，总是抱怨没人打电话给自己，好似失宠的孩子，耷拉着脑袋。

掏出手机，看见未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妈打来的，果真，我回拨了过去，“喂！我今天把你爸爸接回家了，给你说一声，他说他想回家，明天推去打针再看吧…他说他不甘心，他还年轻，想看你很幸福很幸福才好，想以后帮忙带外孙……”他年轻的时候总是为生活所累，终于他退休了，他的女儿长大了。上个月，我们还在商讨要不要去旅游年，妈妈说花费很大，家里还有事，不可以出门，晚上，他偷偷的给我发语音“我们都老了，以后家里就交给你做主了，你说怎样，我们都听你安排”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怕妈妈。家里人都说“像妈这么能干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天生的黄瓜服醋腌，你爸就得你妈才镇的住”可像爸爸这么好脾气，任你呼来喝去的男人怕也是找不到了吧。

“你吃了吗？要是饿成胃病，什么都吃不了，会很难受”听到电话那头的说话，我方才回过神“嗯。知道了，我吃饭去了，挂了吧。”

那天团年饭，我们一起最后过的一个春节，在他的床边，那天他总是哭，边吃边哭，说自己命不好…只算是吃饱了。你爸爸不太好了，回来吧。我看着短信上几个简短的字，坐了最早一班的车回家，他还好，好的像个孩子，每天清早都要赖着我推他去街上吃早饭，那天，妈妈说，我推你去吧，他又躺回去说不去了。陪了他好些天了，我说我回去了，回去工作啊。他没做声，龇着嘴瞪了妈妈一眼，又默默点了点头。“他最近没怎么吃饭，说心情不好”就快他的生日了，生在这个春雨绵绵的时候，又在这个时候回去了…

我没有想你，只是马上就要夏天了。再也没人会拿着瓷碗游过半条河给我买雪糕了。我没有想你，只是半夜回家，再也没有冒着热气的火锅等着我了。我没有想你，只是我总差一双鞋子，再也没人买给我了，就算不合脚也好的。我没有想你，只是我想再等一会，再也没人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了，哪怕没接到也行嘛。好歹我回家的时候，你在啊！

那个时候，虽然顾不上我，却还没白了头发，铆足了劲，为了生活有个奔头，有个好时候。有段时间总是加班加点，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和我说不上句话，我还是那么晚回家，她的话像失控的车，横冲直撞……是我忘了。生活不就是找个聊的来的人吃顿饭。以后还有我

——致爱了我二十二年的老胡

2017年3月3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