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和蝉
近年来爹爹经常提起的有关我的回忆是在两岁的时候,两岁的小孩大概在农村田埂中走路都会摇摇晃晃,即便小心也都会跌倒,事件时间是在上午,爷爷在他们房子下面把地挖成能种水稻的田,农村管这个农活过程叫提生田,在爹爹正做得投入的时候,我出现在了那条小路的路口,走两步就摇两下地走到了爹爹那里去,在田埂上站不稳,只好站在田边,举着手,糯糯地说“爹爹,KI粑不”“哪个叫你拿来的哎”“妈妈”爹爹说到这里总是一阵大笑,说粑上沾着的全是泥,完全下不去嘴。等到中午我和爹爹一起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那时正是夏秋季之间,庄稼正等着收割的季节。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我是不会喊妈的,不是平时不能发那个音,是当着妈妈面的时候,喊不出来,叫不出口。
以前车马很慢,也很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街都是小轿车,外出打工的人回来一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每次回来都会大包二包的背很多东西,老家的人在接到消息,在他们回来那一天会背着背篓到下车口去接,对于留在农村的人来说,有人从城里回来也是很稀奇的事情,大多数的人他们直到入黄土都没有离开过老家。城里打工的人回来总是喜气洋洋的,第一件事就是端着从城里买回来的水果糖挨家挨户的发,这对农村的小孩来说无疑是最最甜蜜的事情了,这时我们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如果在递送的过程中有几颗不小心掉了,那就是我们小孩子的战场了。即便后来糖发完了也舍不得走,记忆中,好像还没跟在爸爸的身后发过糖。他后来倒是经常和我讲起一件事情,每次说起来都哈哈大笑,然后挂着成熟男人少见的不好意思的腼腆表情在脸上,但我倒是对于这件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有一次爸爸和妈妈从外地回来,奶奶让我背个背篓去下车口接他们,还特意叮嘱我爸爸妈妈分别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那天天气不太好,一直在下雨,我在吃过早饭,在他们要到之前很久就出发了,直到很晚了,车过了一辆又一辆我也没有接到我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到家了之后才知道我去接他们了,又顺着我去的路原路来找,庆幸,我还在下车口等他们,爸爸说看到我第一眼惊了,那个小泥人就是他的女儿吗,连背篓上都是泥,他们在路上还有碰到我,但我们擦肩而过,彼此谁也不认识谁。
我准确的记得的一件事情,是妈妈从外面回来,这次只有妈妈回来,我和奶奶去接她,在回来的路上奶奶怎么叫我喊妈妈我都不说话,喊不出来,我想当时其实是想喊的,字都到嘴边了就是喊不出来,好像一下失了声,在心里,我肯定喊了好多好多声妈妈。路上妈妈拿了一个糖给我,我迅速接过来扔到地上,往复几次,奶奶都生气了,我也没有吃那颗糖。晚上,我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醒过来,闻着陌生的气味,下意识就是大哭,过了一会儿,奶奶过来把我抱回他们的床上,这是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在妈妈的怀里,当时我就后悔了,但我没说,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最后悔的时候大约是在父母回老家开店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每天晚上弟弟妹妹都能在妈妈的怀里滚来滚去,而我必须得到另外一幢楼的小单间睡觉,那个时候我在想,小时候我也有机会在妈妈怀里滚的,被我拒绝了。后来我妈又走了,奶奶拿了一件衣服给我,说是我妈买的,好看得很,我死活不穿,奶奶放在床上,我就扔到地上去,好像是件破布衣裳一样。上小学时,爹爹还曾把他的工资用针缝在那件衣服中,让我穿回去交给奶奶,由此可见,后来我很喜欢那件衣服嘛。
一直到小学快毕业,父母带着小妹妹回来盖房子,我才算真正开始接触父母,之前,回忆仅此而已,那年我十二岁。
也许还有一件小插曲,小学学校统计留守儿童学生,并要求我们说出父母在外打工的城市,当老师问到我的时候我说“qiu jing”“重庆吗”“不是,是qiu jing ”“没有qiu jing”“我爹爹说是”我看到老师在本子上写了重庆,当时在想也许爹爹是错的,他连儿子在哪打工都不知道吗。后来的后来知道了,原来是曲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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