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宁,下班了,还不走?”邻桌蔡姐边收拾东西边提醒罗晓宁。
“蔡姐今天也不加班了呀?”罗晓宁看看时间,真的已经下班了,又是周五,她果断地买了一张动车票,要回家找妈妈。
“唉!周五了,今天家里有事儿,就不加班了,我先走了哈!周末愉快!”蔡姐拎着她的LV包包,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罗晓宁买好动车票后,也开始收拾东西,她不打算回自己的出租屋了,要直接去车站。
到达车站的罗晓宁,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拉回现实,她去取了车票,找了个餐馆吃晚饭。小曼的遭遇深深地刺痛着她,让她的心情很低落,同时,她的内心被悔恨和歉疚填满,因为她年少时的不懂事,她的交友不慎,致使她差一点儿被学校开除。是妈妈用瘦弱的身躯拼尽全力,是妈妈将尊严撕碎,保住了她上学的资格。也是妈妈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运用暴力手段,想尽一切办法,使她回心转意,才有了她的今天。否则,今天的她哪有机会进入京南出版社。
那年罗晓宁上初二,正是叛逆最严重的时期。那时候,爸爸太忙,一天好几台手术,要么不回家,回家就是补觉,罗晓宁最长的时候,有一个月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是护士,值夜班是常态,所以,罗晓宁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罗晓宁的成绩不错,小学次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五,初一融入的也不错。但是,进入初二之后,她变得懒惰,作业经常懒得写,被老师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开始还觉得羞愧,后来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事儿人一样。成绩也是一落千丈,从班级前五变成了倒数第十。
成绩的下滑,老师的训斥,让她的脾气也发生了改变。她变得易怒暴躁,而且晚上开始失眠。而这些变化,父母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跟父母说话,一说话就是吵,家里要么静若死穴,要么鸡飞狗跳。有一次,爸爸不在家,妈妈值夜班走得急,忘记了给她准备晚饭,那天正好是她来大姨妈的第一天,肚子又疼又饿,回到家的她看到冷清清的厨房,顿时爆发了。
她给妈妈打电话,根本不听妈妈的解释,劈头盖脸朝着妈妈一通发泄,挂掉电话的瞬间,她瘫倒在地,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也就是在那天,罗晓宁去了酒吧,结识了差点儿将她拖进地狱的梁文博。
那是一段当时看来很美好,很刺激,如今看来很危险,很罪恶的时光。尤其是罗晓宁了解了小曼的故事后,她的罪恶感就更加深重了。
认识梁文博后,罗晓宁长时间积攒的压抑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那一夜她彻夜未归,和梁文博在酒吧聊了一个晚上。现在回想起来,她既庆幸又后怕,那时的梁文博或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那一夜,竟没有糟蹋了她,也或许是大姨妈救了她吧,总之是不幸中的万幸。
很快,在梁文博的撺掇下,罗晓宁开始逃学,烫发染发,穿奇装异服,混迹于酒吧迪厅,一点儿中学生的样子都没有了。为了不让父母发现她的变化,她回家都会戴假发,也不跟妈妈吵架了。这颗烟雾弹放得绝好,让妈妈误以为她的叛逆期就那么昙花一现,过去了。于是,家里唯一的共处时光总是母慈子孝,温馨和睦,一切回归正轨。直到有一天,妈妈收到班主任的电话,才真相大白。
也是那天,罗晓宁撕去了伪装,在妈妈面前露出彩虹般的头发,把妈妈闪得差点儿晕过去。彩虹第一次代表了罪恶,而不是美好。罗晓宁送给妈妈一道彩虹,而妈妈还给她一记耳光,母女大战一触即发。搞得学校没好意思当时宣布对罗晓宁的处罚,不然,那天很可能要出人命。
候车厅传来语音播报,罗晓宁站起身来,向着检票口走去。她想立刻马上回到家,向妈妈说一声对不起,更要说一声谢谢。她现在就是想妈妈,特别的想。
从北京到张市,动车也就一个小时,但罗晓宁还是觉得时间太长了,她恨不得飞回家。
初二的那次事件最终解决了,学校商议好的开除处罚最终没有实施,是罗晓宁的妈妈几次三番找班主任,找学校领导求来的。她向学校保证,一定会交给学校一个以前那样的罗晓宁。
妈妈向医院请了长假,日日时时陪着罗晓宁,其实也有监视的含义。那段时光是她当时认为最黑暗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光,而如今回想却是最重要最难忘最感恩的时光。
妈妈拉着她去理发店把头发染黑,限制了她的自由,把她关在家里,最初的几天,罗晓宁和妈妈针锋相对,只要说话就是一场嘴仗。那时的罗晓宁就已经凸显了强大的文字功底和口才,好几次妈妈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委屈地掉眼泪。
终于,妈妈爆发了,那一次,妈妈没有大声说一句话,但是罗晓宁被吓着了,也被打蒙了。她没想到妈妈瘦弱的身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一个耳光打得她脸失去了知觉,耳朵嗡嗡响。
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打过她,那是第一次。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妈妈心平气和地跟她说:“晓宁,当初生你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儿没了,今天,你变成这样,我和你爸有责任,我今天打了你,你可以打回来,只要打不死我,我就一定会跟你对抗到底,直到你变回以前的罗晓宁。我相信你是可以的,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气我,气你爸,是我们只顾着工作,没有注意到你的需求,没有好好照顾你,但是,你却选择了最有杀伤力的报复,就是亲手把自己毁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除非我死了!”
罗晓宁被妈妈的心平气和吓着了。如果妈妈是生着气打了她,激动地说这些话,罗晓宁根本不放在心上。然而,就在那一刻,罗晓宁怂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事儿做过头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妈妈说的对,她其实就是想爸爸妈妈能多陪她,能像正常的家庭,回到家有爸爸有妈妈在,说说学校的事儿,聊聊学习的事儿,互相说晚安。
于是,她捂着脸,转头回了自己房间。第二天,妈妈喊她吃饭,她就出来吃饭,母女间的剑拔弩张没有了,话也没有了。她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妈妈也不问,也不管,只管一日三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两个月之后,罗晓宁终于说话了,她说:“妈,送我上学吧!”
动车以每小时305千米的速度疾驰着,窗外是黑乎乎的一片,但罗晓宁却感觉到了,她离妈妈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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