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抓起一节枯枝,便想着要建一座房子,于是渐行向远,欲知看不见的前方是一条河还是一座山。我只是想走出去这繁复。
它闻到一种味道,便想要饕鬄盛宴,于是觅味而寻,预知看不见的源头是美味的肉还是腐臭的屎。它只是为之感到欢喜 。
我是一个赶路人。
它是一个觅食者。
我记得小时候养过一条狗,起初是很能讨我欢心,它谄媚也好做萌也罢,毕竟它是一条狗,我还是应做喜欢的。某日我的一个小伙伴一脸嫌恶并且振声绔言地告诉我说,他看见我的那只狗吃屎了 ,我顿觉作呕,见之便一顿脚踢,那狗委屈哀嚎,夹尾而溜,我也没有追加我的暴力,因我想它离开就好。
之后某日,一酗酒之人欲寻一只狗,用来吃肉,我便指给那人,那只吃屎狗的藏身点。后来我得知那人满足了自己的味蕾,也没有知晓那狗被怎么杀死,怎样烹制,我心暗喜,那狗是吃屎的,那人吃了那狗,后来我便看见那人也觉得恶心。
年岁渐长之后,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竟染了鬓须,偶然会回忆起那不谙之年时将狗送与食狗人,顿觉惭愧不已。
一是它是一种秉性忠笃的物种,再是它吃屎的喜好是它的自由和天性。
罪过唔!
再次养狗是直到我青年时,十九岁左右年纪,一次去镇里路上捡到一条小京巴,两眼泪痕,我一靠近,它便退后几部,我一走,它又跟近几步,始终与我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不走也不留 ,期待又恐惧。这便引起了我的某种冲动,于是百般乖引……
一周后它与我形影不离,大概半年光景,它已与我有了言行必合的默契。能听懂一些命令,看懂一些眼色,我欣喜。常伴它度过休闲光景,我训它不准吃不明来历的东西,那厮倒是听话,我不允许,再可口的东西也是不动口的。
这只京巴我给它取名叫笨笨,它没有吃过屎,一日我在小院忙些琐事,见笨笨嘴里叼着一只死老鼠。晚上,笨笨口吐白沫,折腾数时 蹬腿而亡。
我难受了很一阵子,一年后,我漂泊异乡还能偶尔想起它乖巧玲珑的黑色眼睛。
它死于伪和,它只是在我面前不吃不允许吃的东西,背地里却偷着吃,至于它有没有吃过屎,我认为是没有的。
之后这些年里,我会断续产生一下养条狗的念头。总因种种,一直也没有再养,我却是平日里总见与狗相关的种种,有人痛斥吃狗人,有人将之称为自己族类最忠诚的伙伴,亦有 狗粮,狗血,摇尾乞怜的贬词不绝于耳。也有人将它当作家人。对不对,不紧要的,那是人和狗彼此间的自由。
人近中年,我也对狗逐添喜欢之意。却常想起少年时那只吃屎之狗,有时照旧感惭,有时也作你吃你的屎,不要吃屎之后再来近我这样的想法。你的嗜好是你的天性,我却是不喜欢的。
前一周我来杭锦旗做工,宿住于215省道边上一户牧民家里,被一辆破无边令的面包车接来时刚好午后三点,大漠斜阳,周遭万籁俱寂,遥处牧羊人嵌进斜阳与大漠一色的昏黄里,星点羊只缓缓移动,这一刻美醉了我心。我闲散度步,不禁陶醉此荒净之景。
完全放松地看着远方,不想就在此刻不知从哪窜出一只浅黄毛色的大狗,直接就戳在我的面前,我头皮顿然发紧。
它戳过来却温和地坐在我面前,两耳向后掵去,张口吐舌,尾巴左右摇摆,扫着地面的沙土,我见它一脸善意,便由刚刚的瞬间惊恐,慢慢感到放松而后竟有惊喜之意。
这狗有点金毛的样子,但不是纯种,巨胖且身体短粗,嘴部方大。我俯身抚摸它,它没有躲闪,不一会儿,便在我面前撒起泼来,狂热之意无法自制,以至于直接扑起来抱着我的腿肆意狂嗅,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四脚朝天,我抚摸它的肚子,太阳接近大漠的边缘,变成一张泛黄的圆形的旧书纸。
这几日我下工回来,吃过晚饭,总习惯性的去看看它,我给它取名小黄,我做工第二日回来它被它的主人用一条铁链拴上了。
我坐在它旁边,它趴着,吐着舌头,尾巴左右摇摆,扫着地上的沙土,我们一起看着夕阳,等待日落,它会猛然的扑到我身上把我按到,大舌头直接舔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没有想过它有没有吃过屎。
2019年4月21日,于杭锦旗。(谨以此文敬至我的暧昧。)
(我和小黄)《我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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