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三先生
来生要做一条狗我想养条狗,不要蠢萌的哈士奇,阿拉斯加不要,藏獒也不要。一条农村土狗便好,黄色的最好。罢了罢了,暂时还养不了,以后再说吧,老了一定会养一条。这是决心,得记下。
我与狗,我从未养过狗,是的,从未养过狗的意思是从来没有一条狗是属于我。这话又不好听,每一条狗都不属于任何人,他们又不是东西,怎能让人定义为拥有。狗和人是朋友的关系,这么说的话,我还是有一个。
记得那是一个,回忆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事情,但是也没办法,得靠这玩意活着。记得那是一个记不清楚的一天,母亲送我去往姨妈家,她要外出打工,那时我挺不高兴的,少年依偎母亲无可厚非。现在想来又挺高兴。
其实没走多远,无非是横穿过几座山,在趟两条河,在爬半山,便到了。我们那里的房子前面都留有一大块地方,叫其院坝。也可以理解为院子,可能是因为没有围墙围着,所以把子改成了坝,先人智慧。
走到姨妈家院坝家下面的小路上,母亲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却传来两声狗叫,我连忙问道:“姨妈家有狗嘛”。
母亲看出来我有些害怕,安慰地说道:“不怕,不咬人的”。
母亲话音刚落,我一抬头,那狗正站在院坝边上。我与它对视了一眼,大概有两秒钟。
“汪汪汪,汪汪汪”。它不停的叫着。
“叫,再叫,我叫他叫”。母亲在路面捡起一块石头,一脸凶悍地对着狗喊道,看着比狗凶多了,一向温温柔柔的母亲也会这一面,她这幅样子在我脑海里存在了多年。我后来问她为什么不怕狗,她挽起裤脚给我看了看腿上的伤疤,又给我说了许多被狗咬打狗的事情。我顿时明白了,母亲从小在农村长大,还会怕狗?,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有一股骨子里的彪悍,特别是女生,后来我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我没能拥有那种骨子里的彪悍,一直没有。
那狗好像被母亲的气势镇住了,叫了两声便走了进去,该是害怕了?
我们走了上去,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刚到与姨妈家平齐地小路上,走过几步就到姨妈家院子里的地方。就见那狗站在那头,一条狭窄的小路,就几步就能走过去,那狗就站在那头,犬牙交错,面露凶相,狂吠不已,长着一身黄毛,竖着它的三角耳朵。死死地看着我们。我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叫,我看你叫”。只见母亲又从路边捡起块石头,三下两步走了过去。那一刻我有些担心母亲被咬,也学母亲的样子从路边捡了块石头,只要不对,就立马砸它。那时我能想到的也就这点了。
母亲跨过去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担心多余了。那狗见母亲冲过来,转身就往后面退去,只是看着母亲叫,母亲单手拿着石头,作出一个砸的动作,那狗便退后两步。母亲转过身准备叫我过去,它又上前两步,不停的狂吠。
“过来吧,它不敢咬你”。母亲对我说道。
听到母亲的话,我看着那狗隔的有点远,便上前走了两步。那狗马上越过母亲冲着我狂吠,我立马又不敢动了,母亲连忙退了回来,把狗往后赶,我看准机会跑了过去,那狗立马准备朝我冲过来,我连忙躲在母亲的后面。
“妹来了呀,滚到边去”。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是姨夫,他看见狗与我们对质着,连忙走了过去,用脚赶着狗,主人来了,那狗被赶到了另一边,还朝着我们叫。
“毛,别怕,它敢咬你我把它打来吃了”。姨夫看见我躲在母亲后面,一脸害怕的样子,笑着对我说道。
我的眼睛还是没离开那狗,生怕它一不小心就冲过来,我想我直到现在都这么怕狗,可能就是因为它,大黄,你的的见面礼,真是让人难忘。
母亲没待多久便走了,就这样把我留在了姨妈家,晚间吃饭的时候,我坐在屋子里吃,它就站在门外吃,它现在倒是不叫了,但是眼睛看着我还是没有善意,似乎随时准备着给我一口,我害怕的要紧,只能一直跟着姨妈家的弟弟,上厕所跟着,喝水跟着,因为它不定跟那个旮瘩坐着勒。
弟弟跟我说他不咬人,从来没有咬过人,还走过去抱着它的头,叫我也去摸摸,我摇摇头,一步也不敢接近,恨不得离它越远越好,我真是干不过它呀。
一连两天,我在姨妈家跟个小偷似地,处处小心着,跟躲瘟神一样躲着它。
第三天,刚吃着饭,大家一起坐在院坝上乘凉。弟弟逗着大黄,追着到处跑,时不时还骑在它身上,扯耳朵,打头。看的我目瞪口呆,比外公家的小猫咪还温顺,那家伙还经常抓我。
弟弟好像玩累了,搬了个板凳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大黄跟了过来。看着它,我坐在旁边瑟瑟发抖,突然,它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偷偷的瞄了它一眼,发现它也看着我。它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样凶狠狠的了,带着些温顺,带着些平和。
“哥,你摸一下嘛,它不得咬你”。弟弟说道。
我咬了咬嘴唇,慢慢地伸出手朝它的背摸去,大黄正低着头看着地下,毛软软地。我刚碰到,它便抬起了头,摇摇尾巴走开了。
“你看嘛,我就说不会咬你的了,大黄过来”。弟弟连忙兴奋地说道。
“它那天这么凶,把我吓到了”。我说道,弟弟又把大黄叫了过来,示意让我摸,这次我大胆了一些,伸手去摸了摸它的头,它轻轻地摆了摆头,我又捏了捏它三角形的耳朵,它摆摆头又走开了,走到院坝边坐了下来,摇着尾巴望着天边,时不时还跳起来拍打蚊子,一脸气愤,打了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跑进屋了,当真可爱得紧。
久违的笑容浮现在我的脸上,夜间,我躺在床上,又听到它的叫声,晚间起来小便时,透着月光看见它躺在门口,我凑近了一点看,它好像感觉到了,睁了开眼瞟了我一眼又闭上了,倒也没那么可怕。
我在姨妈家安心的住了下来,大黄再也没有对着我叫,我坐在院坝里吃饭的时候,它对着我摇尾巴,我挑给它一块肉,它吃了以后,又对着我摇尾巴,它就对着我这么摇啊摇,把我都摇瘦了。
我,姨夫,弟弟,老黄牛,大黄。走在山间里,姨夫赶着牛走在前面,我和弟弟大黄走在后面,我们从路边摘朵花,往空中一扔,它就一下蹦了上去,我们跑,它就跟着跑,有次我和弟弟故意跑进树丛里躲着它,它就到处找,找了半天找不到,它就在我们离开的地方傻傻地坐下了,眼神还四处瞄着,太阳嗮屁股了也不移位,就这么傻傻地坐着。
有时我们坐在田野上,大人在田里耕作,我们跑着进田学着大人的样子的耕作,大黄也摇摇晃晃地跟了进来,一下就馅了进去,满身泥,它立马挣脱了出来,我们跟着它跑到了河边,看着它洗干净了泥巴,出来后使劲摇动身体脱水,水花溅起来像天女散花一样,我和弟弟就站在旁边看着它笑,它一脸冷漠的看着我们,那表情似乎是在说:看个锤子。
那时候我七岁,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孩童时代,我没有太多奢望,我就看着大黄的尾巴摇啊摇,窗外的叫声永远不会停,我会变成天上的云,在一个温暖的午后。
后来我终究没有变成天上的云,我离开了。我记不得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许是一个清晨,或许那天正好国庆节。大黄好像也不叫大黄,我痛失回首,只想起一个大,和黄色的毛。我想起那黄色的大什么,它站在山坡上,静静地凝望着远方,我无法想起它的眼睛是什么颜色,黄色,红色,蓝色。我想着想着,就什么也想不起。
大黄死了,它好像是咬了人,被姨夫打来吃了,又好像是跑出去咬了别人,被别人吃了。我不知道。我有次向弟弟询问它的消息。弟弟说不记得了,问姨夫,姨夫说他们没有养过狗。又过一年,我又问。不记得,没养过,我没有再问。三毛说她来生要做一棵树,张三说来生要做一条狗。李四想了一下,三毛说的对。
我有个朋友,叫老狗。它并不知道,狗不是骂人的话,是啊,谁又知道呢?
我与狗,老了就养条狗吧,年轻的时候。别养,别养,别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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