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幼帝登基,多是外戚干政,权臣当道的局面。他若是当真被那些世家大族推上了那个位子,势必会受他们掣肘,甚至是被架空,艰难维持已是不易,更别提放开手脚。
他母族和皇叔的确是一样的,他们立得不是他,是他身上的血脉,所谓的"正统";立得是他们的名,只要名正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长平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了这江山,挂得是谁的姓。他被那层亲情蒙住了眼,被诱骗着走向捕兽夹,不知道他身后的人只是想剥了他的皮,做一面招摇的大旗。
那时时节已经入冬,他坐在冷宫简陋的木凳上,只觉得有些发冷。不知道是因为这飞雪的天,还是想明白之后的那点心寒。
但他还是执拗着,仅剩的那点倔强促使他接受和他母族的交易。他握住那张越过层层眼线才传到他手上的纸条,觉得像握住了他的命运。他还做着梦,以为他能够争取到那个位子,在他皇叔面前,证明他的资格,击破他一字一句说出的,像是预言又像是至理的话。
然后他又亲自敲碎了他的梦。
他的母族,在频繁地打压之下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能苟延残踹,此次不过是最后一搏罢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而他自己,太过于执着于所谓的万全之计和完美的时机,尽善尽美这四个字被母后烙印进了他的大脑,安逸的太子生涯却没有磨砺出他的棱角,反而使他变得不够果决,甚至是软弱。
他的皇叔陪他玩了一年的过家家,将他的无能显露得完完全全,直到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彻彻底底归顺于他,才单方面宣布终止游戏。
他倒也没将长平以一个随意的名头扔进大牢里,斩草除根,只是减少了暗卫数量,也不再过问,有些由着他自生自灭的意味来。许是顾及着名声吧。
于是一年之后,满十岁的长平就这样度过了人生中最冷清的一个生日。然后他开始想,要不要放弃。
放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你不仅要作出选择,还要想另一个问题:怎样优雅好看有尊严地放弃。这很难,至少比做出选择难多了。
长平最后决定与皇叔交涉,以让出皇位作为筹码,换取他走出冷宫的机会。那时的摄政王还是摄政王,虽然他到死,甚至是下葬,都是按摄政王的名分。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的长平,都没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可若是换作他,大抵是十分不甘心的。所以那时的长平,笃定地相信他一定会答应这笔交易。
他做好了对方会开出更刁难的条件的准备,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居然会被直接无视。
院子里的暗卫倒是多了不少,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水准。长平明白这是一种拒绝交涉的态度,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又进行过很多次尝试,言语间急切得甚至流露出可以接受一切条件的态度。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长平明白他有点天真了,可是天真在哪里呢?他极力眺望着那在皇宫中最高的,金碧辉煌的宫檐,背后是冷宫能让人发疯的寂静,这样想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