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小院就成了操场,这操不操场其实对这群娃们没太多大意义,前后虽有两三百平方,可上面净是些杂草和黄土,顶多也就跑跑,晴天土灰尘飞扬,雨天全是泥巴,实在没啥可玩的。操场再过去些便是庆华家的旱田,围了竹篱笆与操场隔离开,本来是水田后因此地略高不便供水就改种番薯。
秋老虎刚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忙着收割稻谷,比起收割稻谷,番薯是要晚很多才开挖,稻谷是给人吃的,稻谷黄了要是不收拾掉过了季节稻杆可容易跪地,到那会收就划不来了,而且容易遭鼠患,再说番薯是用来喂猪的养鸡的,晚点也没事,实在忙不过来挖就等到天冷开始打霜后,趁风干燥,搬一对传家的家伙,直接去地里刨番薯丝晒干,也不误事。
大福趁课间的那十五分钟跨过篱笆墙,大人们秋收忙也顾不上他,没人阻止,大福更是明目张胆的翻越过去。找准一棵最肥绿的番薯藤,顺着藤摸到藤根上,再用携带的树枝往地里一插一撬,一颗颗圆滚滚的番薯就给轻而易举得撬出来,很少有失误的时候,树枝撬起的那一刻大福眯着一只眼睛透过撬开的土缝向里一瞄,就能判断是大是小,遇上小的就直接把撬到一半的树枝拔出来,寻找下一株,重新撬开一窝,赶在李先生上课钟声拉响前搞定,还不忘用脚搓两脚挖开过的土孔。
大福撬番薯时的机灵利索,李先生思考片刻,没去喊大福:“误人,误人子弟呐,看来注定是放牛了,将来怕是要跟你父亲抢着赶牛咯。”
“嘿,放牛就挺好啊,读这些死书管屁!”大福起身,颠颠颠奔回教室去。
上课的时候大福就不停向常海使眼神,等李先生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非常低声喊常海:“常海,常海,你家番薯好大个,一会烤去。”
常海不敢吭声,只是看了一眼大福,又将眼睛投到李先生那去,李先生的紫竹戒尺随时为他们准备着,大福一个人觉得没趣,又开始用书本蒙头睡觉。
钟声再次拉响的时候大福从梦乡中猛惊醒,想起挖好的番薯就来劲。
“走,烤番薯去。”大福拉走常海,抱起那些挖好的番薯躲躲藏藏往教室东边的地头走。东边的小路绕过教室后面接到田坎上,大福将挖来的番薯丢入前些天挖好的土坑。
“常海,赶紧生火!”常海看课间时间差不多了,急急忙忙将来好四五根火柴一并擦着,点了些茅草,趴下去使劲吹气。
“呼,呼,呼。”常海把双眼瞪圆,脸和嘴鼓得跟葫芦似的,扁了又鼓,鼓了又吹,直到两眼发昏。
“使劲,使劲吹,你家番薯你生火你来烤,你爸准没话说。”
大福一个劲添柴并指挥着,常海一声部吭只管烧火。李先生再次拉响上课的钟声,两人仓促回教室,常海烧火画了一脸猫胡子,自己没发现,大福也告诉他。
近七儿子大丰知道这事,提醒常海:“你傻不,挖你家的番薯,再让你烧火烤,烤熟了给他吃。”
常海不敢应声,接着上课,依然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啥。
大福继续跟李先生玩躲猫猫,下半堂课再美美睡一觉,下课差不多的时候,教室能闻到番薯烤焦的糖香味了,大福迷糊擦着眼出去。
常海跟着喊:“大福,等等,等等呀,可别一人吃光光了。”
大福用树枝翻出那些烤焦的番薯在一边,还挺烫手,等着常海来拿,然后朝着火坑把裤腰带一松,就往火里撒,顿时火堆里发出一阵水珠浇灭火炭的噗嗤噗嗤声,白灰随风飘起,空气里飘着一股骚气,常海抱着焦番薯迎着白灰和骚气跑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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