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纯粹的生活
我们从未设想过纯粹生活的可能性,因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浸淫太深,我们深陷于各种生活角色中不能自拔,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纯粹的生活,我们从不妄想会有纯粹的生活。我们在各自的角色中生活,生活就是现实的状态,我们都在争取生活更多的可能性。我们在生活的剧场里演出,编剧和导演从不出场,我们其实并不清楚谁在编剧和谁在导演,每个人都在尽力地出演自己,演得忘乎所以,生活就是一场从不卸妆而又无止无休的漫长又盛大的演出。
事实上,我们从出生一登台,生活的命运就被注定了,生活各个角色的内容已经被编好,我们只是具体地演绎他们,他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都是注定的,我们只不过是在各个角色间转换,任个人怎么发挥,也逃脱不了角色的限制。生活场景不过就是各种角色的重复表演,悲剧的剧情不断在重现,只不过换了人名和地址,换了时间和空间,但悲剧的性质丝毫未变。喜剧和闹剧也在不断上演,只是你方唱罢我登台,连说的台词,走的过场都是一样。生活就像一面魔镜,人只不过是镜中的影像,人的生生死死如走马灯一样运转,生活的场景里面的内容变了,但方式不变,你过完的一生,又被他人重复地去过,如此往返不息。
我们的生活是被动的,内容也是被规定的情景,这种根本上的限定让人丧气,最要命的是,我们还从末感觉到这点,我们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必须的,人只能这样生活,人能够做的就是做好该做的一切,人只能在规定的情景中求取一生。无论你是成功的或失败的、幸福的或痛苦的、辉煌的或平淡的一生,都不过是生活导演的作品。事实上,我们并不能心如所愿地生活,生活总是矛盾的、错位的、虚假的、误解的……人在各种角色之间、在各种不同身份的转换之中备受折磨。生活总有那些是非纠葛、悲愁喜乐;总有那些事与愿违、灾祸横生;总有那些恐惧迷茫、物是人非……然而人遭遇的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全在必然之中,因为生活被注定只能如此,人类的生活观念和生存制度只可能铸造这种生活,生活的模具已经定型,人只能无可奈何。
没有谁可以去过纯粹的生活,生活只能是家庭的、婚姻的、团体的、社会的、国家的、民族的,个人生活必须有前提,比如:父母的孩子、受教育的学生、家庭的一员、婚姻的一方、单位的职员、组织的成员、国家的公民、民族的一分子……这些身份界定了人的属性,同时也限定了人的思想意识与行为,构成人与生活的直接关系,确定了人的生活内容。个人至死也不能脱离某种身份的束缚,人的情感、观念、思想、心理……等等精神建构无不与自身的角色与身份紧密相关,因此,生活的范围与边界就这样划定,你在特定的身份与角色中获得的就是你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形态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活形态造就的人也可想而知。
具有各种立场和态度的身份和各种错综复杂、混乱不清的角色让人自身陷入存在的困境,人早已不清楚自己本身是什么?自己究竟需要什么?生活的迷茫和混乱是由于人的身份识别造成的,人不知道,是剧场里的角色在扮演自己,还是自己一直在扮演各种角色。所以人要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人真正需要的是纯粹的生活,是没有任何角色限制的自由而愉悦的生活,绝不是将各种角色正确无误地演绎到极致,而是放弃了一切角色以后的生活。人只和生活发生直接的全面的感知关系,人直接从生活里感知到各种各样的快乐,人与人共建感知愉悦的生活。这并不是一种理论式的空想,人完全可以做到这一切。人的文明程度和智慧能力已经水到渠成,所缺的只是理由。可以设想,人将一切角色的功能都交给强大的计算机系统来处理和完成,人无须再去做任何角色,人的任务就是感知和检验,人从生活中只获取愉悦。待到人们放弃了旧有的生活观念、生活模式和生活体制,纯粹的生活在存在的愉悦中。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生活的一切烦恼、一切矛盾冲突、一切问题、一切不尽人意……都是自找的,都是人自我设置的错误。理性地设置好人的位置,理性地设定生活的目的,理性地处置好与生活的关系……人竟然可以这样生活,人就应该这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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