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可能有误差。我总模模糊糊地觉得小时候吃鸡的次数比吃肉多。因为买肉除了拿现金,还得有肉票。而买鸡则没有听说过得拿“鸡”票的。
在徐河时,血防组里几乎家家都看有十几只鸡。都是散放混养在一起,为了防止混淆了,要么用红墨水在脖颈部位点一下,要么在一侧翅膀处剪个记号,谁家的鸡就便于辨认,好把夜不归宿,乱认家门的捉拿归“䠕”。
我记得那时家里没有地方码鸡䠕。每天晩上都是用煤灰先在避风的走廊上撒一张饭桌桌面子大小的地方,再撒上一小把稻子,把鸡罩子向一边斜着翘上四、五十度角,然后“叨叨叨叨”地呼着鸡,等鸡一只接一只进来啄食稻子,就快速地给罩进鸡罩子里去。

黄鼠狼、大老鼠经常来给鸡拜年看节做生日。尤其到了下半年,野地里找不到吃的,就来得更频繁一点。不过那时候,我们家有大黄,是典型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别人家经常早晨起来一看一地鸡毛,就知道是遭了黄大仙的毒手了。而我们家因为大黄夜里就睡在鸡罩附近,所以鼠辈们打我们家鸡的主意很难得逞。
每年刚刚达春,家里就会捉十几只小鸡秧子。家里没有专门装小鸡的鸡笼子,就用一只约摸3、4寸高的大纸箱子装上。小鸡秧子们跟纸箱子的高度差不了多少,唧唧歪歪着“鸡”头攒动,也是非常有趣。到了晚上,把家里平时用来晒芝麻、晒糯米粉的筛子给盖到纸箱上保暖。
小鸡秧子性格很温顺,很好玩,我喜欢把它捧在手心里,或者把它放到高处,它立刻就摆出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一步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站住,怯怯地、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用现在的话说就叫很萌、很萌。

三、四月里,小鸡秧子的鸡冠子开始冒头,细密的、黄茸茸的胎毛开始褪去,毛色也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正在发育的小泼子鸡活泼好动,喜欢在室外追逐嬉戏,打闹玩耍。每天的食量同时也增加不少。
大人们说有一种草叫“小鸡草”,小鸡最喜欢吃,并且吃了肯长,省钱实惠。不上学时我和两个姐姐就去屋墼边的草棵里、河埂上到处去找。放学回家的路上也是一路东张西望,除了想捡点细柴(很少能捡到),就是念念不忘要扯一捧小鸡草回家。
到了端午节前后,家有小鸡初长成。骚公鸡头憋红了脸,学着“喔喔喔”,脖子伸多长,支支吾吾的打鸣。小母鸡情窦初开,“咯咯咯”的一脸羞涩,到处找下蛋的地方。这时妈妈就会找出一只破竹篮子,铺上几层干燥的稻草,放到厨房的角落里。小母鸡好像也非常灵份,一只接一只地来试窝。过个天把两天,就会听到“个大个大、个个大”的报喜声,过来一看,篮子里真的已经有一只蛋壳上带一点点血丝的鸡蛋了。

过一段时间,家里要是来贵客了,就先拿小骚公鸡头开刀,或炒或烧,大火一跳,香气满屋......写到这里,我的口水又禁不住地往下滴了。再仔细观察,还有哪两只母鸡至今不开怀,只知道吃吃吃,不知道下下下。那也是不能留的。逢年过节跑亲戚、人情往来,肯定是优先考虑对象。还有就是下的蛋只有鸽子蛋大小,老年人说是“鬼蛋”,是不祥之物。发现一只杀一只,发现两只宰一双,那绝对得格杀勿论!
那时候还经常闹鸡瘟。刚刚听说是人形河、茅栗河那边有几家,第二天血防组里几家看的鸡就病蔫蔫了。我还记得妈妈将土霉素或者是四环素药片研成粉末,用清水搅拌均匀,抽到做皮试用的小注射器里。再让我和姐姐们帮忙抓住鸡脚,把鸡的嘴巴捏开,用注射器从嘴巴里注进去喂药。那时候大家都不懂得什么叫禽流感,不管死鸡活鸡都放血拔毛洗净后红烧了饱餐一顿。说心里话,那时候我又懒又好吃,巴不得经常放鸡瘟。放鸡瘟就有上顿连着下顿的鸡吃了。这么三杀两不杀的,鸡好像是看着看着就越来越少,从年头看到年尾,差不多一只不剩。

十岁那年,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家里从徐河搬到县城里的荣康医院,住的是带有小院子的平房。刚上高中那年又搬了一回家,是荣康医院分配的楼上楼下、独门独户的单元房,前后都有一个院子。因为有场地,所以就一直看几只鸡。多的时候有十几只,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只。家里吃的鸡蛋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
后来,我和姐姐渐渐长大,都巴不得能够一人有一间单独的房间。爸爸妈妈为了满足我们的愿望,就在后面的院子里盖了两间小平房。从计划盖房子那天开始,家里也就有计划地增加了吃鸡的次数。房子盖好后,好像只剩下两只一天不隔、天天下蛋,并且下的蛋个头又比较大的老母鸡。再过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就一只鸡都没有看了,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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