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送闺女上了校车,我便踏着积雪,吹着寒风回了家。进了家门喝了医生开的药,便昏昏欲睡。这一觉让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高兴,时而悲伤。仿佛正在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这一觉犹如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领我徒增忧伤。
没错,我做梦了。梦里依稀记得我的名字叫李崇阳,是个充满男儿本性的名字。可我明明是个女儿身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偏男性化的名字呢?直到梦醒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叫“李崇阳”。
在梦里,我的家在农村,我的父亲总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但终究还是爱我的。而我的母亲重男轻女,接连生了两胎都是闺女,所以又不甘心的她在生下妹妹的第三年又怀上了。没错,这次生了个男孩。梦里,弟弟妹妹的面容模糊难辩,以至于我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我是老大,和同村的几个姑娘出去玩的时候碰到一伙流氓,为了保护自己以及伙伴,我重伤了其中一个有钱有势的流氓。于是我便被他们追杀了一路。梦里很多事情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什么印像了,所以就一笔带过吧。只讲讲我没有忘记的那些事。
被追杀的日子里,我东躲西藏,也不敢回家,生怕连累家里。一个人在逃亡的路上,除了孤独,更多的还是后悔,毕竟我才十六岁,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哪里晓得什么人心。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已经让自己后悔不已。每天过着食不果腹,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来在逃亡的日子里,认识了一位温和善良的少年,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只是出于好心,想要帮助我。在一番交谈之中我才知道,他父母想要他成家立业,而他却选择了先立业,与父母意见不合,导致离家出走。在遇见我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我们两人目前困境的办法。那就是让我和他假结婚,这样,他既满足了父母的要求,而我也不再被人追杀逃亡,可以安稳的过完这一生。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我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可以随便相信别人呢。可是目前我又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父亲在家没有话语权,母亲又重男轻女,我在家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免费的长工而已。在想通了之后,我毅然决然的选择成为他的妻子,为自己拼一次。于是他告知了我,他家的地址,以及询问了我家的情况。然后我们约定,五天以后在此碰面,直接成亲。商议好后,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这是继逃亡后,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回家。走了两天两夜,我终于到村口了,一路上我都是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好在这一路上虽然人多眼杂,我终是平安到达。此刻我再也绷不住了,这一个多月,我所有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爆发,全都涌了出来。我跌跌撞撞的奔向家门口,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在看到父亲的那一瞬间,我便嚎啕大哭了起来。父亲一脸惊诧地望着我,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孩儿他娘,崇阳回来了,崇阳回来了”。我望着父亲那蓄满泪水的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我难过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父亲一眼。正当我愧疚的时候,就听到母亲那尖酸刻薄的叫喊声“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到外面。姑娘家家的,一个月不见面,也不知道羞耻。到底是赔钱货,还是不如带把的有用”。“孩儿他娘,你别说娃了,娃知道错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听着父亲和母亲的话,我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不甘。为什么母亲都不问问我经历过什么呢,是不是我死了她也不在意。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生下我呢?我好恨,为什么我要面对这样的母亲,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这样,难道我的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了么?
正当我内心惶恐暴躁不安的时候,父亲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稍安勿躁。一刹那,我那刚燃起的火便被扑灭。最终再父亲的询问下,我将这一个月来的所有经历告知了父母。母亲并没有多担心,她面色平平,一言不发。而父亲脸上多了几分焦躁和不安。当我说完后,母亲直接一耳光就打在了我脸上,也打在了我心上,父亲顿时拉着母亲的手,防止她再次动手。母亲虽然没再动手,却将我咒骂的猪狗不如,说我真是女大不中留,早知我这么会惹事,那时就应该将我淹死,也比现在气死她好。听着母亲的咒骂,我顿时有种想跳井的念头,好在最后我控制了自己。但是,更加强了我要离开这里,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想法。
这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总之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着从小到大我经历的点点滴滴,除了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和留恋。就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父亲带我去照了我人生中第一张照片,还给我买了一身衣服。我很高兴,回来的时候,母亲又在发脾气,就是嫌父亲花钱了,不应该带我去买衣服,照相片。面对母亲的无理取闹,我已经不再乎了。如果这个家还让我有一点点的眷恋,想必就是父亲了。虽然他总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是爱我的。父亲高兴地把我的相片贴在相框里,可母亲生怕那些流氓找到家里看见,连累了她,于是让父亲将我的照片藏在了小妹的相片后面,并且在上面又用弟弟的照片挡住,这样就看不出来了。我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父亲这时又取出了一本快要散页的存折和两百块钱现金,放在了我手里,“妮啊,爹没用,帮不了你什么,只有这点棺材本了,都给你。你可省着点用啊,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是爹对不起你,让你没地方可去,唉…”父亲说完,母亲一把从我手里抢过存折和现钱“家里哪有钱给这个赔钱货,你把钱都给了她,儿子以后怎么办?拿什么取媳妇?再说了,她私定终身,连个一分钱都没拿回来,已经是不孝,还要搭上我儿子取媳妇的钱,这是什么道理?总之,这钱不能给!”“孩儿她娘,你是她亲娘啊,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能这样呢?好歹她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啊”!听着父母的争吵声,我再也忍不住了,语气生冷的说道“娘,你知道,我嫁给他是权宜之计,我不爱他,他也不喜欢我。明天我就走了,只要你心里有我,以后我出息了,我挣大钱回来孝敬您。可是您若心里没我,那我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说罢,我就跪下向父母磕了三个头。父亲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怒斥着“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面对父亲的质问我已不想再说什么。看着母亲那依旧冷的脸,我心里苦笑一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今日这一别,你们二老各自珍重。以后我李崇阳是死是活与二老在无瓜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父亲的挽留声,母亲的叫骂声,弟弟妹妹的哭喊声,我渐渐的已经听不到了。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全靠我自己了,正当我在担忧自己这悲催的人生时,突然一声刺耳的铃声,将我从梦里拉回到现实世界。我想要努力的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脑子十分清醒,但身体似乎还在沉睡。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原来已经早上十点了。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想着梦里的自己,梦里的家,梦里的父母,我仿佛再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这份奇异的梦境用文字记录下来。或许“李崇阳”也想有个爱她的父母,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安稳的人生吧。我很想为“李崇阳”续写一个美好人生,可是我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涂,我又有什么资格为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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