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忌

终于得空捧起了拿蛋蛋的借书卡租借来的《缘缘堂随笔》一书。先前或者多或少也有一些了解，丰子恺先生乃一向佛的人。今一翻阅，于我这凡夫俗子而言，这向佛之心也未免太甚！

养蚕取丝——“尽赦天下的春蚕的性命！”——永远怅悔。

吃蟹赏月——“仍是生灵的杀虐！”——永远怅悔。

雅兴垂钓——“不幸而这题材也是生灵的杀虐！”——永远怅悔。

书上这些“永远怅悔”，来得实在普通又普遍。又不得不庆幸，起码至今自己还只是个随性吃喝的凡夫俗子。

记得儿时有次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谈及忌囗。父亲曾说：“乌龟除壳，黄牛除角，只要是吃的，我就吃！别人能吃的，我也能吃！”

细算来，我对食物的乏爱，应该是遗传了父亲。香的、辣的，冷的、热的，甜的、甚至苦的，我都乐于尝试尝试。就连蛋蛋的那些五花八门的零食，常常也会趁其不备，偷偷独享一番。

每每去拜佛，只要前脚一迈出寺庙的食堂，香客们不由自主地就会谈论起关于和尚们的素食。大家都一致认同，素食应该也不错，习惯了就好。你看庙里那些和尚们，哪个不是腰肥膀圆，白白胖胖的。其实，和尚也好，尼姑也罢，都是缘于各自信仰不同。各司其职，既然入了佛门，当时应该苛守佛规吧。不过，对于他们这一生的素食坚持，又不得不由衷敬佩。

佛学，我是打心底尊重的。偶尔也会借着拜佛的名义，随波逐流地去游览游览高山名寺。也是应了古语：一烧香，二游玩。

如果去已有点名气的寺庙，辟如：安徽九华山，浙江南海观音庙……，就会在出发前一周就开始素食。拜佛我不怕。怕的就是这出发前的忌口，盖灶头了。偏我是个随性的人，平时东尝西试惯了的，一下子还真拗不过来。往往饭菜是好不容易总算整合得全素了，一不小心就喝了牛奶或吃上烤串什么的了。然后就会愧疚好一阵子，恰如正被那远山的菩萨逮了个不荤不素的正着。

据说起初家里有老人要出远门(那时舟车不便，全程步行，上趟九华来去就得一月有余。）拜佛了，家中提前一月就要盖灶头。到现在的提前一周或三天、五天忌口，这拜佛吃素的习俗已经是从简又从简了。

现今登山的石阶都修缮得平缓而又稳当。即便如此，有时在坡徒地段，特别是像那一拾级而上就不要停留也不能回头的“九九八十一级”处，人还是会有种上气不接下气之感。想在解放以前，登山之道也没怎么修缮。山道不仅徒峭，也没有现在这么平整的石阶。就算有阶而上，也是高低宽窄不一，都是香客们东挪西移一些碎石块堆码而成。那样子的登山更能消耗人的体力。如果一个天天大鱼大肉的人，突然就来做这样极速耗体力的活动，新陈代谢方面的负荷就不支持。说不定气喘吁吁、气喘吁吁，然后一口气突然就喘不上了呢。所以旧时的老百姓就是聪明，提议得先在家吃一个月的素食，再去登山拜佛。一是考验你的诚心，二是好让你清心寡欲，一身轻松去登山。人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肉食带来的新陈代谢上的负荷。

拜佛回家，开荤的日子是开心的。其一，必竟顺顺利利的回了家。（据说，要是一个人平时做了大的亏心事，或在哪里一不小心曾开罪了菩萨，菩萨会一个总帐将你推下山去。）其二，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吃喝喝了。于是，告别过一段时间的鱼呀、肉呀，又在锅里嗞啦嗞啦响了起来。

佛，是一种信仰。拜佛的时候，我选择忌口，那是对佛学的尊重。不拜佛的时候，我又只大鱼大肉的乡村野老了。父亲不也曾说过，只要背脊梁朝天的牲畜，都可供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