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家的小径走,只有我一人。
我像抚摸婴儿的面庞一样抚摸着树干,看着它历经岁月洗礼的枝干,细小的疤痕。我想起城市里的树,城市里的树是寂寞的,我突然又觉得我的寂寞如同那树的寂寞,沿着枝干朝着天空与大地无边无际的延伸。然而我没有根,我还是不能懂一棵树在想什么。我只能看着它的枝叶,替它与我自己欢喜或忧愁。城市里的树离得很远,但是否它们的根已在泥土下彼此缠绕,枝叶已在云端相连。
那一刻,我想,做一棵树就好。

离家很远我便闻出了我家的味道,泥土中混杂着动物粪便的味道,我却没有一丝厌恶。我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成群的羊在低头吃草,羊羔吸吮着母羊的奶水,狗用尖牙啃着骨头……也许它们早就闻到了我,闻到了这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朝他们逼近。
我们人也喝着家乡的水,吃家乡的粮食,踩着家乡的土地……这些水、粮食、泥土也是靠家乡的空气与阳光生长。所以家乡的味道早就溶于你的血液,长成你的骨肉。人类是因为头脑太发达所以致五官衰弱了么?要不然为什么长成一样的动物能够靠气味分辨彼此,人类却要靠长相,靠名字呢。
我羡慕动物,我想如马一样嘶吼,在草原上踏着青草狂奔,像鹰一样在天空翱翔,像狼一样在夜晚独站于悬崖边发出一声长啸,与我的同伴玩耍,将我的獠牙探入猎物的动脉,仿佛它的生命在我体内复活。然而我无法将四肢变为铁蹄,我无法将双臂变为翅膀拥抱我的蓝天,我没有尖锐的牙齿去感受另一个生物的脉搏。我想在黑夜没人的时刻,光着脚丫触碰大地。
我内心的野兽逐渐苏醒,我感受到我的肌肉正在萎缩,心跳变得微弱,血液开始凝固,我被它所渐渐吞噬,变得分裂不再是我,我看见了马的蹄、鹰的爪、狼的牙……也看见一朵花,一棵树,一只虫……在我的身上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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