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阿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远行。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安顿好家里的一切。
“这次你又要出门多久?”妻子问他。
“两三个月或者半年吧!当然,三年五载也说不一定。”他含糊的回答。
“你这一走家里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
“可父母那边呢?”
“嗯……不如把老两口接过来吧!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你觉得呢?”阿毅提议道。
看她脸色,妻子显然不太乐意他的擅做主张。旁边,刚满周岁的儿子趴在地板上,嘴里嘟哝着一门心思玩他的火柴盒小汽车,仿佛整个世界与他无关。阿毅是如此爱他,可怜的小家伙。
现在,除了带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阿毅得静下心来整理家里剩下的东西。房间里乱糟糟的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地板和桌椅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儿子的巴比熊玩具、妻子织了一半的围巾和穿过的衣物、阳台角落里破旧的脱水机……每一件物品都不能落下,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但很快它们就装满了他的大半个手提箱,最后,阿毅不得不将他们的整幢房子连同后院的马尼拉草皮和新开挖的一方小池塘一股脑装了进去。这样他就可以让他的家人安心的住在里面。他锁上厚重的箱子,本来打算将它存放到他之前联系到的一家私人仓储公司,但随之而来的一场变故却毁了他的一切。他及时报了警。他被带到一个封闭的房间。很久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每天都在大声叫嚷:
“我再强调一遍,我要报警!”
“别嚷嚷了,我就是警察!”那个自称张警官的男人推门进来说。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可真低。”阿毅马上表达了他强烈的不满。
“好吧!现在来说说你的情况。”张警官翻开询问笔录,上面附带着警方交给他的关于这名男子的详细的复印件资料。阿毅,男,28岁,目前无业,之前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杂志做过三年编辑,结过两次婚,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不过,这一切对眼下的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张警官看到资料的最后两页赫然写着他家人在两个月前的一场纵火事故中罹难,警方正全力追查肇事者,之后他便成了现在的情形。张警官对比了他和资料上的照片,本人明显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神情憔悴。警官在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下。他嘴角挂着涎水。
“那些人毁了我的一切,我的生活,还有我的房子。”阿毅说,攥紧的拳头砸在床沿。
“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张警官问。
“这个嘛!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来之前你应该了解过,我患有脸盲症的。”
“你可没说过。”张警官否认道,将笔录本搁在床头柜,“本来打算让你配合进行模拟画像的,看来没这必要了。”
“这就麻烦了。”阿毅低头说。
“他们有多少人你总该知道吧!”
“多少人?五六个吧!十来个也说不一定。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面孔模糊不清。”
“那些人怎么闯进你家的?里面有你认识的吗?我是说肯定是你在外头跟人结过仇。想想看……有时候连你自己都记不起来……”
“是啊!他们怎么找到我的?你知道的,退休之后,我就搬到了市郊,我买下了河畔一幢安静的小木屋,安静得只能听到屋檐下风铃的声响,房子周围有大片的芒草,这里的人说,秋冬的芒草长得最美丽,我在房子周围围了一圈木栅栏,并且铺上一条鹅卵石小路。说实话,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一家人安静的不受人打扰的生活,但那些人毁了我的一切,粗鲁而野蛮。他们肆无忌惮在我家里倒腾。有时候,我站在被他们洗劫过的一大堆废墟中,心想一切都完蛋了,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呢?”他哭丧着脸说。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警官问。
“两个月前吧!”
“噢!都过去这么久了。”
“所以才说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低嘛!”
“房子毁了可以再建嘛!”
“不!房子没毁,我把它藏在了我的箱子里,那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老旧的不起眼的手提箱,别人用不着,但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们拿走了它。”
“我想起来了,有同事跟我提起过你遗失的箱子,他们正在找。”警官说,“现在,你能跟我说说箱子里头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的家人住在里面……还有房子里的一切。”阿毅回答,“那个时候我准备出门远行,我得安顿好家里的一切,我放心不下他们。”
“所以你是这样做的,把你珍贵的东西装进去。”
“是的!”阿毅点了点头。
“好的,我了解得差不多了。”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会尽快找回你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在医院好好调养一阵子。”
“这里是医院?”
“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叫我。”
这名警官轻轻拉拢门出来,有人过来问:“情况怎么样了?张医生。”
“我了解到他在X市有一个远房亲戚,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观察期间还是来个陪护稳妥点。”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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