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大病痊愈出院了。
磨盘是三等残废,七七年打炮眼开山的时候,一块石子钻到了他的肚子里,伤及了肠胃。伤好后评了个三等残废。按理说他这属于工伤,在生产队的时候,队里给他安排最轻的活,仍然按照男劳力记工分。但是实行了单干之后,磨盘的优待没有了。队里还记着他的功劳,让他先挑了全村最好的地块,其他人再分。
但是磨盘毕竟是开过膛做过手术,听说当年手术的时候,切掉了一部分肠胃,痊愈后,总是感到体力不支。再加上磨盘平时有点懒散,地里的收入总是比别人差不少。于是他就天天泡在村长家里说自己吃不饱、养不活一家人。
村长被泡的没办法,到了乡里县里为他跑了好多领导,最后同意免掉了他家一般的公粮。
但是时间久了,磨盘感觉又不知足了。尤其是取消了农村的公粮、提留之后,他的优待有没有了。于是他又去找新任的村长泡。
新的村长是刚刚选上的小青年,对当年的开山修路没啥印象,也不知道磨盘受伤是咋回事。只知道磨盘好吃懒做,没啥本事,到处占便宜。所以他干脆把村委会的大门上了锁,半月没开门,把磨盘晾在那里没人管了。
磨盘一气之下,把村委会的窗户砸了几个大窟窿。而且最后不了了之。
最后,磨盘又到了乡里县里,历数了新主任的种种不是,要求把他撤了法办。乡里压着村里到县城把磨盘接回来。最后还是村里妥协,把集体的一片收益最好的果园承包给了磨盘。
村里由最初对磨盘的同情变成了恨和蔑视,更恨村里拿他没办法,打破了村里的公平,让好多人心里极为不满。
磨盘也慢慢习惯了别人的蔑视,得到好处是第一位的:只要能得到好处,脸皮值多少钱一斤啊!
大病一场正赶上那几年果树长势好,水果价格好,让磨盘确实发了财:翻建了新砖瓦房、买了汽车摩托车,过上了小资生活。
但是村里人依然鄙视他自私、无赖的性格,没几个人愿意和他走动。眼看三个儿女都二十大几了,却没有人来说媒。磨盘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碰巧这年他的水果滞销,压的磨盘卧床不起,到医院已检查,说是肝上长了个东西,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一家人慌了神,拿出多年的积蓄,把磨盘送到了省里的大医院,手术治疗。但是转了几家医院,都说不能确定是好是坏,而且磨盘得肿瘤位置特殊,挨着心脏,手术会有极大危险。
刚十来天的工夫,磨盘就想换了个人:头发全白了,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幸好到了省肿瘤医院的时候,人家说可以做手术,只是医疗费高点,大约需要三十万元。磨盘的老婆没敢答应,询问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也默不知声。还是当天赶到的村主任果断决定:只要有办法,就一定治疗,人还不到七十岁呢。
手术很成功,化验结果也很乐观是良性。心情放松了,病也好得快。三个月,磨盘痊愈出院了。期间,不少村民自发到医院看望,送来了钱和礼品,毕竟祖祖辈辈在一个村住着,还不知道病情咋样,表达个心意吧。
大病一场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了村委会,补齐了拖欠多年的承包费,然后拿出十万元,请村委会救济村里的老人和困难户。
村主任握着磨盘的手笑着说:哈,磨盘老叔,怎么的了场病,咋就换了个人呢。
磨盘不好意思的说:这么多年,我给村里添了不少麻烦,大家关照了我,我不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不知道好歹,让村里人瞧不起。死了一回,明白个道理:人活着就要体面些,不要脸面还不如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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