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惊醒(上)

作者: 旧寐 | 来源:发表于2018-12-31 17:47 被阅读6次

    洛云正和妹妹在一辆大货车前,俯身对着绿油油的西瓜左敲敲右敲敲,侧耳倾听,欢喜地挑选最大最熟的那个。等选中的西瓜划开一个小口,尝了尝甘甜的美味,她们才心满意足地拎走了。

    这时公交快到站了,洛云瞥见站点对街上,有一个骑三轮卖腌菜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倒像是李胜的父亲。车门一打开,她就慌忙起身冲出了人群,一路躲着周围人疑惑的目光,匆匆忙忙跑回了家。妹妹见状,只顾跟着姐姐也一路小跑起来。

    到家后,妹妹焦虑不安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洛云目光呆滞地说:“我好像看到了李胜的父亲。”

    妹妹听后安慰道:“这里隔你婆家那么远,是不可能的,姐,不要担心了。”

    洛云没有回应,思绪已经开始飘远了。李胜,这个恶毒凶残的人,不愿再提起,这个已经从世界上消失的人。他的父亲,是不是,在找他?

    洛云有些害怕。

    她想起自己还怀有两个多月身孕的时候,这个外表谦谦的丈夫,喝醉酒后竟对自己拳打脚踢。当自己被一摊红血吓得惊魂不定时,他已撒完气,呼呼大睡了。她赶忙拨了急救电话,可她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洛云哭着和父母说李胜打了自己还害得丢了孩子,一定要和李胜离婚。父母以为女儿只是闹情绪,赶忙劝到,毕竟刚结婚还不到半年,孩子没了还会再有,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不能老是有小孩子脾气了。

    原来早在洛云住院的时候,李胜就到父母跟前痛哭流涕,说是没照顾好自己,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更说自己自从怀孕以来就常出现幻觉,总以为有人打自己,精神不佳,患了抑郁症,但他会更加努力照顾好自己,请父母放心。奈何不过父母的劝解和李胜的花言巧语,洛云只得妥协。

    起初的一个月里,李胜十分殷勤。洛云以为他有心悔改,再想到恋爱时的甜蜜,她就原谅了他。直到一天夜里,醉醺醺的李胜回到家后,跟疯了一样数落她,还骂她是淫荡的贱货,嘴里说着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害得他好苦。洛云这才明白,所有对她的好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的前女友,所有对她的狠都是因为他对前女友抛弃而生的报复。

    洛云无端承受的这些,让她感到异常愤怒、悲伤和绝望。李胜这时却扑到她身上来,不顾自己的感受,想再次羞辱自己。挣扎中,洛云又挨了一顿狠狠地打,屋内一片狼藉。洛云的心,也已经碎成一地。“李胜,我要杀了你!”这个想法,第一次蹦进洛云的脑海中,她赶紧摇了摇头,清空这胡思乱想的念头。

    自此后,李胜知道自己理亏,就破罐子破摔,更加残忍地对待洛云。动不动发脾气,拳脚相加,还不让她回娘家。

    这天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许锃来家里探望,洛云就向他哭诉了自己的委屈。从来都充当大哥哥的许锃听后勃然大怒,起身就要找李胜理论,想狠狠地给他个教训,正巧赶上下班回来刚打开房门的李胜。

    许锃一个健步冲到李胜面前就一拳打在了他脸上。李胜来不及躲闪,重重地挨了一拳后脸上燃起了热火,随即将手上的公文包猛砸向许锃的头。两人开始使劲扭打作一团。许锃责骂李胜不是个男人,竟然拳脚欺负个女孩子。李胜则宣称这是自己的家事,轮不着一个外人来干涉。洛云没想到场面如此混乱,一时间两头都劝不过。眼看自己的儿时伙伴因为自己而无辜被牵连进来,也挨了打。怕控制不了局面,她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后两人这才停手,双方脸上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经过这事以后,为了不连累朋友,洛云便没再与许锃联系。也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就一人闷在心里没有对谁说起。好景不长,李胜只安分了几天,就又爆发了新一轮的打骂。至此两人已经无比生疏,冷暴力和身体攻击,让洛云感到心力憔悴。只要洛云一再提出离婚,就会遭到一阵更加凶狠的毒打。洛云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她又想到了死。要么是对方死,要么就是自己死。

    洛云给许锃发了条信息——我要了结了这场婚姻,恳请许哥哥你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们。

    做好晚饭后,洛云走进卧室,拿出了事先偷偷准备好的,由整整三瓶安眠药磨成的粉末,借着心头尚存的一丝孤勇,一股脑全倒进了酒里。她摇着装满酒和药的瓶子,心想,喝死他吧,让他去死,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果然等李胜回来喝了不过两杯,他就趴在餐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洛云见状,心想李胜会就此永远沉睡下去了。她抹了抹夺眶而出的眼泪,心中感慨万千。杀了李胜,就要坐牢。她感到非常压抑痛苦,但看到平日里对自己凶神恶煞的丑陋嘴脸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活力时,她舒坦了许多,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希望之火重新燃烧。本来打算自己也就一命抵一命不活了的她突然不想死了,她还有父母不曾回报,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要逃跑。她赶紧回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从家中慌乱离开了。

    洛云这才投奔了北方的妹妹。但她只告诉妹妹,李胜家暴不改,自己正在和李胜闹离婚,千万不能让李胜的家里人找到自己。

    妹妹心疼地看着一直发呆的姐姐,希望能替她分担一点。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害怕提起姐姐的伤疤,她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洛云终于回过神来,见妹妹愁眉不展,倒安慰起妹妹了。两人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刚刚买的大西瓜,已经落公交车上了。

    为了不再想那些麻烦事,洛云和妹妹进厨房做起了晚饭。

    只是在夜里,洛云常常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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