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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
爸爸被哥哥带走住院的空档，妈妈在家开始大扫除。
那个被“尘封”已久的姐姐的房间，脏乱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亲历的人，没人会相信，这是一间住人的屋子。
姐姐的房间是个套间，里外两间屋。姐姐住南面的大屋，北面还有一个小屋。本来当初爸爸如此设计，是想给自己老两口住的，这样里屋放个东西外面看起来不至于太乱，就好像现在单独的衣帽间。
姐姐病后，一直住在这间屋，她只用南面的大屋，北面的小屋她从不进去，门窗也永远关得死死的。妈妈甚至记不起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走进去时，那里面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只是到处都落了厚厚的灰。妈妈想挪动下家具，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不想一碰，柜子就散架了。多年不通风，柜子的木头已经糟了，不能用了。
她把里屋的东西都拿出来，柜子只等收拾完找人帮忙搬出去。
姐姐住的这间屋，妈妈先是把炕上地下的垃圾都清理出来，扔到后院，以备过后挑拣出可以卖废品的，其它实在用不上的再扔掉。她就是这么节俭，谁也没办法。清理的过程中，各种死的活的小虫子不时现身，看了让人作呕。
姐姐用的被子到处是污渍，其它她没盖过的被子放在炕梢，落了厚厚的灰。妈妈把被里被面都扯下来，以备过后清洗。
铺在炕上的地板革上有各种各样的污渍，有的地方甚至被虫嗑出了洞，已经不能再用了。
把炕上的东西清理下来后，妈妈开始清洁工作。她先登高用笤帚粘掉了屋里的蜘蛛网，又好好扫了一下房，犄角旮旯，灰尘落下，不小心就迷了眼睛。
光是擦窗台上的灰尘，妈妈就洗了好几次抹布。擦玻璃也依然是她一个人，一会擦里面，一会擦外面，都是死渍子，很难擦。
清理地面是最难的。我家的地面在姐姐病后就没修整过，还是粗糙的水泥面，加之各种垃圾的侵蚀，气味难闻。妈妈不得不用水直接往地面上泼，一遍一遍地洗刷，单是地面，她冲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冲洗，她还得想办法把泼到地面的水再清出去，或是用抹布吸干，过程痛苦而艰辛。那时天还很冷，妈妈的手冻得通红。
屋里的垃圾扔出，清洁工作也基本做完以后，妈妈开始洗衣服。家里没有下水道，也没有全自动洗衣机，只有一个跟了我妈十多年的老旧洗衣机，每次洗衣都要搬到外面去。姐姐规矩颇多，就是这个洗衣机，妈妈都很少用。多年来她洗衣的方式就是手洗。而且姐姐屋里清出的被子和衣物都有难清理的死渍子，必须手搓。妈妈嫌搬洗衣机麻烦，外面又冷，衣服又得手搓，干脆就直接不用洗衣机手洗。
就是这些洗涤工作，妈妈就做了好几天。等洗过的衣服干了，她小心叠好，以为姐姐日后还会用；被面干了，她再重新套上，用线再缝好。
妈妈腰不好，有骨质增生，性子又急，但她觉得这件事没法假手于人，怕人家会笑话，她只能自己做。
这些清洁整理工作，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做完。
如上的这些我都没亲历，都是妈妈讲给我听的。那一次，我没回家，我是体制内的人，假不好请，心还在惙惙着爸爸的病情，情绪也不稳，总在哭，甚至无暇想想妈妈在家正经历着什么。
比起两个住院的人，收拾屋子这回事当时看来的确没那么重视。现在想来，我该回去帮帮她的，虽然我工作也很忙，虽然我情绪也不稳，但妈妈那半个月该是过得有多难啊。
家里从未虐待姐姐，甚至好端端的一个家都是姐姐说了算。可是她病了，必得如此过日子，才不至于太恐惧。那样一间凌乱肮脏的屋子就是好人也会住出病来，却是她固执维护的秩序。
有人说，你的屋子就是你人生状态的真实写照。我深以为然，并付诸实践，我是那个整理屋子的受益者，我体会着整理和清洁给人心理带来的巨大变化。
但我再努力，依然帮不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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